大夫想说，别白忙活了，早点准备后事，但是瞧着苏筠怡那一脸悲戚，当真是说不出这般伤人却是事实的话。

“我、我去煎药”大夫只得道。

他一说完，立马就有小厮带路下去。

苏子君的手很冷，苏筠怡怎么捂都捂不暖和。

“子君”余巧儿站在床边，心如刀绞。

诵经念佛这么多年，余巧儿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完全不会受外界影响了，可是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为何自己不能真的剃发为尼，因为她其实，只是在逃避而已，根本就被红尘牵绊。

若是知道，因为自己这个亲身母亲的缺失，让苏子君短暂的一生，过得如此憋屈，那余巧儿定然不会缩在别院里，诵经念佛的。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余巧儿知道，自己的女儿，也快离开自己了。

就跟当时肚子里那个已经成型快要呱呱落地，却被害死的孩子一样，自己留不住自己的孩子。

余巧儿只觉得脑袋发晕，双脚无力，一下跌坐在地上，连伸手去抓女儿的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嬷嬷跟着余巧儿一起，跪在地上，一手扶着余巧儿，一手想要扶着床沿，将夫人扶起来，可是何嬷嬷现在也是四肢无力，根本一点多余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从余巧儿生下苏子君，就进入祠堂，天天求经念佛，根本不管苏子君，可以说，是何嬷嬷一手将苏子君拉扯到这么大的，何嬷嬷早就将苏子君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来看，现在亲眼瞧见孩子出事，何嬷嬷年事已高，哪里扛得住如此打击。

苏子君看着周围这自己短暂的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三个人，默默地抽噎，也哭成了泪人。她一哭，下身的血，就喷涌得愈发厉害。

苏筠怡努力地咬住颤抖不已的唇瓣，想要忍住眼泪。

“子君你再忍忍大夫去煎药了”苏筠怡从牙齿缝儿里挤出几个字，“你别哭肯定没事的”

“姨、姨娘我”苏子君眼珠子慢慢地转向余巧儿，“我、我想和、和筠怡说些话”

对于自己这个从一出生都没有见过几面的姨娘，在临死之前，苏子君反而更想与苏筠怡独处。

虽然以前的很多日子，她都很想跟其他孩子一样，窝在母亲的怀里，说说话，她也曾经幻想过，母亲温暖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自己的脸颊。

但是在她最后的时间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释然了，终究她想得到的东西，她也不想在强求了。

余巧儿瞧出女儿眼里一片死气沉沉，不想走，她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咽下眼泪，拽着何嬷嬷的手，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三步一回头地往外走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的下人和大夫都退了出去，就只留下苏筠怡一个人。

其实苏筠怡是害怕面对如此场景的，这就代表着，苏子君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苏筠怡一直紧紧握着苏子君的手，她的手也开始慢慢变得冰冷。

“筠、筠怡”苏子君看着苏筠怡的眼神，竟比起先前有了些光泽。

苏筠怡不想听，可是她只能忍着眼泪，对着苏子君点点头：“子君，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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