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果真是原配嫡长女?”
那汉子禀告:“是,少爷,京城的那位薛阁老嫡次女所生的袁家嫡长女,比这位还小一个月。这位自出生起就没出过泰昌县的城门,等生母张氏病故,五岁起就再没出过袁家的大门。自从小被庞老太太刻意孤立虐待,养的怯懦无知,但是最近却胆子大的很。
今日属下探听到,这姑娘打算要收回原本属于张家的田产和铺面,这没了钱,袁侍郎在京中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世子,袁侍郎这是要后院起火了,而且据手下调查得知,这袁有仁的钱,全都是从张家算计来的。啧啧,真是黑心。也怪不得他亲生女儿要对他翻脸无情了。”
“呵。”萧瞻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冷笑。
他还当京城里那个素有美名的袁侍郎,果真是个从家事到仕途都无懈可击的人。
京城那位袁家嫡长女他是见过的,确实是不负那袁惜娴在京城中小小年纪便有的才貌双全的美名,袁大人和薛氏显然也是对这位千金万金养大的嫡长女给予厚望的。
据可靠消息,薛氏可是一心想将袁惜娴嫁给平王唯一的子嗣和安郡王,也就是薛氏姐姐所生的周铧。
萧瞻抬手示意手下出去,便丢开佩剑,在一旁桌前坐下了,细长白皙的指尖,一下一下的点在檀木桌上,默默沉思起来。
他们萧家世代都是忠君不二的忠臣,要不然祖父也不会丢下全家在先太子的刀口下,跑去京外西山脚下去救当今圣上。
当年,那王皇后母子得知祖父调派了人马,先就已经把萧家都围了起来。也幸好当年祖母睿智,在祖父冲出门的时候,就知道了祖父为了皇上,是先一步舍弃了自己的一家老小。
她便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守在家里,制造了全家都在的假象,让忠仆带着父亲和叔父等萧家子嗣,分散潜伏在京城萧家的暗线门人家里。
他祖父救了当今圣上,并扶持他登上皇位,助他将江山坐稳,这位资质平庸的圣上,却被身边人怂恿什么功高震主,就迷了心窍。
不得已,萧家自请退守西北边境的同时,却接到了皇帝赐封小姑母萧绾绾为后的圣旨。
太子周旦都比小姑姑大三岁,小姑姑是祖父祖母的掌上明珠,如珠似玉的娇养长大,那时也已经有了心上人,却要进宫伺候与她父亲一般大的皇帝,只为了皇帝需要一个人质。
为了防止皇帝多心,小姑姑入宫八年都不敢生育。直到皇帝其他皇子最小的已经十岁,她才生下了六皇子周景。
前不久,小姑姑身边识药理的老嬷嬷,却发现周景被下了慢性的毒药,这毒药毒不死人,却会使人身体脑子发育迟缓,久而久之,变成一个身材矮小智力底下的侏儒。
真是好狠毒的心。
这是谁下的毒手,除了颜贵妃,谁还能在后宫中为所欲为一手遮天,可皇帝却包庇了这位他觉得与他同甘共苦的颜贵妃。
萧家人的付出,皇帝他全都忘光了。
萧瞻手里念起一颗黑色的棋子,萧家是有血性的人,不然当年祖父也不会抛下全家,成全他自己的衷心。
皇帝不让萧家有活路,萧家也不能引颈受戮,甘愿继续当他想舍就舍的棋子。
袁家。
老太太庞氏一心等着袁滢雪回来了,好教训她。
没成想,是太累了,一觉睡到了天黑。
等她睁开眼,看见的只有屋子里昏黄摇动的烛光,一旁伺候的珍珠小心地扶她起来,领着丫头们服侍她梳头洗脸。
一时间朱氏进来了。
庞老太太洗了脸,清醒了不少,想起叫她堵心的袁滢雪:“那死丫头呢?”
朱氏道:“酉时都回来了,素心园的门都关了。”
“什么?她还敢睡觉,叫她滚过来!”她气的心口疼,那贱丫头自己逛街回来就关门睡觉去了,她好大的胆子。
这个孽种。
朱氏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如今各处都已经歇下了,老太太用了饭叫丫头们陪着说笑一会儿。那四丫头如今进了园子,秦家人手怎么也不能伸到咱们家来。她也没有翅膀能飞出去,早晚还是凭老太太发落,您保重身子要紧。”
朱氏素来会说话,得庞氏的心。
庞老太太看着水晶带着丫头将饭菜一一摆着炕几上,也觉得饿了,就说:“那今儿就放她一回,明一早,天不亮就让她过来,在院门口老地方跪着,叫她知道知道,她在这个家里的规矩。”
她心想,大媳妇也说的是。那丫头进了袁家的门,再想出去,除非她自己能生出翅膀来,否则,都要听她的摆布。
不管旁人如何想,是下定了决心了,从明天开始,素心园的大门就得锁起来,钥匙她贴身的管着,再不准她踏出那院门一步。
庞老太太自以为关了袁滢雪,就能断绝了她与外头的联系,却是没想到,在秦家荷花宴散了以后,参加荷花宴的太太和小姐大多数不约而同的问起袁家的事儿来。
毕竟袁家在这泰昌县定居才不过二十年,凡是泰昌县当地年岁大些的,多问几个人,总有知道的。
于是,各人心里都有了数。
第二天一大早,朱氏在钱妈妈等人服侍下,梳头装扮。
钱妈妈说:“老太太说了让四姑娘天不亮就去慈安堂院门口跪着,奴婢早早打发了云香去素心园里传话,门都没有敲开。”
“嗯?”朱氏想起昨日在秦家,与袁滢雪谈话时,她淡然的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这是铁了心要跟庞老太太作对了?
云香是二等丫头,屋里头没她插嘴的份,这会儿垂头侍立在门口处。
大丫头槐香替她回道:“云香喊了半天,素心园里的人都睡死了似的,一点声儿都没有。云香进不得门去,只能就这样回来了。”
朱氏看了云香一眼。
云香立刻跪下了:“奴婢没有办好差事,奴婢知错,求太太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