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借自己的手,让自己虐待妻女,逼迫岳母去背叛她伺候的主子,这下好了,全都被抓到了大牢里。
杜老大恨不得现在就钻到对面的牢房里,抓着李俊生狠狠的痛打一回。
算计他也行,袁家那么大的宅院,得值多少钱?怎么也的分他一半吧,没想到他却是赔了老婆孩子还得不到一文钱。
可恶。
李俊生对杜老三的嘲讽充耳不闻,他站在原地,怔怔地在墙壁昏黄的光线里,看着潮湿凌乱的牢房,顿时觉得浑身发痒。
他一双手狼狈地在胳膊上脖子上挠起来。
“掌柜的,你醒了?”一旁突然扑过来一个人影。
吓了李俊生一跳:“谁?是谁?”他慌得靠墙躲着。
“掌柜的,我是李豆啊。”那人跟过来跪在李俊生跟前。
李俊生定睛仔细看了看,辨认了出来,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滚一边去,差点把小爷我吓死。”
那李豆忙“是、是”的说着,爬到一边去了,说:“掌柜的,现在这可怎么办啊,我,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我可不能出事啊,呜呜。”
李豆哭了起来,此刻他后悔的不得了,从前道掌柜的耀武扬威,仗着袁家的势,在泰昌县也算是个人物了,今日经过此事,才发现李俊生算个什么东西,连他老丈人的面子,蒋知县都不看。
李俊生干瞪眼看着李豆,他能说,他也没有办法吗?
如今,他也只能干等着他老丈人的消息了。
他看着眼前这么肮脏破旧的大牢,一想到要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年的时间,心里就不由的发了狠,要是老丈人对他不仁,可别他对他不义了。
一旁牢房里几个人影的其中一人也说了话,很是不客气地说:“是啊,李掌柜,我们大家伙都是替你办事的,劳心劳力这一个多月,说好的辛苦钱还没算给我们,现在还害的我们大家落到这步田地,李掌柜的,你可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啊。”
这话,是赌坊的管事李昌复,是李豆远方的亲戚。
此人是魏家二老爷的心腹,李俊生可以不怕他,但是不能不怕黑白通吃的魏家二老爷。
李俊生一时胆怯,努力鼓起胆气说道:“各位都放心好了,我跟各位保证,顶多明天一天的时间,蒋知县就一定会把我们放了。”
那李昌复哼了一声:“最好如此。”
李豆也连连点头:“那就多谢掌柜的了,多谢掌柜的。”
李俊生没做声,他找了个墙角将凌乱的稻草略整理了一下,正准备趴下去,身边突然站着一个黑影。
李俊生吓了一跳,忙滚到一边去,高高仰起头看着来人是谁。
只见这人高壮的身板,一张黑布蒙头蒙脸,仅剩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露在外面。
“大爷饶命啊,饶命。”他惊恐地趴地上就磕起头来,生怕是袁有德买通江湖杀人取他性命的。
李俊生嚎了半天,刚才还说话的李豆和李昌复等人,却一丝声响都没有了,好像这个大牢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墙角溜过去的一只老鼠。
那黑衣人上前,一巴掌就将李俊生打翻在地上。
李俊生只觉得半张脸都麻了,脑瓜子嗡嗡作响,一口血喷了出来,两颗大牙就落在血水里。
他嘴角噙着血,惊恐地魂不附体。
“把你跟着袁有德做下的恶事,全都写下来,签字画押。”那黑衣人声音冷嗖嗖的。
李俊生哆嗦着:“你,你是何人?”
黑衣人不答,对着李俊生又是一脚。
李俊生一路滚到角落,被墙壁挡住,才停了下来,他痛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好,好汉饶命,我写,我写。”他哆嗦着,捂着作痛的肚子求饶。
“快些。”黑衣人冷声说道,从怀中将早准备好的笔墨拿了出来。
李俊生再不敢废话了,捡起黑衣人丢在脚下的纸张笔墨,自己整理了一下,就趴在地上写了起来。
自从做了袁有德女婿,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私密事,都交给了他去办,当然也不是白干的,家里现在住的院子,两层五门大门的绸缎庄,都是赏他的。
朱十一手里拿着火烛,将李俊生写完的东西看完,瞥了他一眼:“你最好想清楚,还有没有遗漏,否则。”
“刷”的一声,他腰间露出一截雪亮森冷的刀光。
李俊生吓得腿一软:“容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然后冥思苦想,才对天保证:“我李俊生对天发誓,真的都写完了,不敢有遗漏。”
朱十一点点头,抬手便打晕了李俊生。
他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次日一早,李俊生醒来的时候,李豆李昌复等人都醒了。
他眨了眨眼,想着昨晚上遇到的人是不是在做梦,脸和胸口他动一下,就痛的要命,脸一抹发现至少肿了巴掌后,一只眼都挤得剩一条缝。
李豆觑着李俊生的脸,吓得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李昌复皱着眉,心想着,大约是半夜他睡着的时候被牢头拉出去又审问了?
几个人都以为会被提审,结果,开门以后迎来的是狱卒。
提了一只桶,用一把脏兮兮的木勺,从里头咣当咣当的舀出一勺水样的渣渣子,就给没个牢房门口的几只破碗里舀了半碗,随后丢来几个黑豆面馒头,就走了。
李俊生看的傻眼了,这些都怎么吃,他忍着肚子饿,想着等过一会儿放出去了再吃好的。
接下来一直到天黑,才又等来同样的晚饭。
李俊生呆呆地看着外头狗都不吃的馊水饭,看着狱卒要走了,急忙扑到栏杆上:“这位大哥,没有人来看我吗?知县老爷是怎么说的?这案子不审了?”
狱卒头也没回,一字不说地就走了。
牢里几个人互相看看,都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走,谁知道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李俊生吃不好睡不好,将所有值钱的东西买通了狱卒给他送消息回去。
朱氏派来的人,一天几趟的在县衙与袁家中间奔波,除了惹的袁喜苹在家啼哭不止,闹得朱氏与袁喜梅袁喜莲三人心绪不宁,其他并没什么用。
袁有德躲在外头,冥思苦想,到底还是买通了狱卒,让他给李俊生传话,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胡说八道,否则,他出来了,连他也保不了他。
李俊生得了消息,脸色灰败,却不敢再做声。
他不怕老丈人袁有德,但是他怕的是京城刑部侍郎袁有仁。
朱十一夜半办完了事儿,当夜便将东西送到了翠馨苑里袁滢雪的书案上。
袁滢雪早上还未梳洗,采菱已经将东西送到她的眼前。
她一张张看了一遍,自己虽然潦草,写的事情也有些乱,她略想了想,也全都能看明白,待看到其中一处。
她想了起来,这一位,不就是前世的时候,她的那个“生母”吗?
将东西重新收拾了起来,命采菱仔细放好。
小鹊儿便进来说:“姑娘,大姑奶奶过来了。”
采菱正服侍着袁滢雪梳头发,闻言便是一愣:“这么早?过会子就要去跟老太太请安的,什么话到那里不能说的。”
说完,想起了什么,询问的目光看着袁滢雪。
袁滢雪本不想见,袁喜苹见她必定是老生常谈。
她还未说出不见的话,门外的袁喜苹已经推开了采芹走了进来,她一脸的憔悴,冲着袁滢雪就说:“四妹妹,大姐求求你,求你放过你大姐夫吧,大姐跟你保证,我保证他以为再也不敢算计你的东西了。”
这几日一直断断续续的哭,嗓子早就哑了。
袁滢雪转头看着袁喜苹,眸光淡淡地:“大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袁喜苹却不懂得袁滢雪什么意思,她茫然地看着她。
袁滢雪叹一口气,袁喜苹这算什么品行?
说她恶,她也没对她做过什么,说她善良,她听了朱氏等人说她太晦气的话,任凭钱嬷嬷将她给她儿子宝儿缝制的虎头帽扔到院子里去,叫她任人耻笑。
袁喜苹这辈子,过的糊里糊涂。
前世,袁喜苹是自尽的,李俊生找了相好的,要纳妾,袁喜苹不同意,李俊生便打她,她回来求袁有德和朱氏做主,下定决心要和离,袁有德与朱氏却劝她忍耐。
朱氏根本不知道袁喜苹在李家过的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粗使婆子都不如。
曾婆子一个好脸儿都不给,张嘴就骂,抬手就打,连她儿子宝儿,也抱着那小妾喊,要你是我娘就好了。
袁喜苹半夜三更的时候,就在李家的门梁上吊死了。
据袁喜莲那边丫头传出来的话,袁喜苹瘦的皮包骨一般,身上旧伤没好就添新伤。
至于袁喜苹什么选择在那一夜死了,听说是因为李俊生和小妾作乐,要她去灶上烧热水洗澡。
“四妹妹,我求求你。”袁喜苹看袁滢雪看着她,没有做声,以为她不愿意,便跪了下来。
一旁采菱忙眼疾手快地扶起来:“大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昨天您一跪,把我们姑娘吓得摔了一跤,头磕在地上,回来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今天能怎么又来这一出。”
袁喜苹瘦弱,腿又不使力气,呜呜咽咽地哭着非要跪:“四妹妹,求你。”
袁滢雪看着袁喜苹,才道:“大姐姐,你好好的坐下,我才能好好跟你说话。”
在袁滢雪沉静的目光注视下,袁喜苹不由得有些害怕。
采菱见机,忙与采芹一起将袁喜苹架到一旁的雕花圆凳上坐下,才算舒了一口气。
袁滢雪便向袁喜苹说:“大姐姐,你刚才说大姐夫再也不敢算计我的东西了,我觉得,这话我听的不太明白。大姐夫他在他们家,我在咱们家,我的东西,大姐夫是如何算计的?我与他无冤无仇,大姐要是没有嫁给他的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那么,大姐觉得,谁在算计我的东西?”
袁喜苹愣愣的,没做声。
采菱和采芹两个都看着袁喜苹,等她反应过来,但是袁喜苹好半天,才说:“那就是我爹跟我娘?”
采菱和采芹两个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的意思,大姑娘也太迟钝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爹娘对你像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怎么会算计你的东西?”袁喜苹急的摆手,跟袁滢雪辩解。
袁滢雪也是无语了:“亲生的?大姐记性是不是不太好?好吧,或许是吧。”
知道与袁喜苹说再多也没用,便说:“大姐,本朝律法有和离这一条,我觉得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李俊生此人,不是大姐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和离?”袁喜苹突然一声尖叫,她瞪大眼睛,看着袁滢雪似乎像是在看怪物一样,李俊生并非托付终身的良人这些话,她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耳朵里,她满脑子都只有和离。
她瞪大眼睛气愤地看着袁滢雪:“我知道,我就该听三妹妹的话,不该来求你。你根本就不想着我们大房好,三妹妹说了,上回去秦家的宴会上,不过一两句口角,你就打了她一巴掌,我还不信,现在才知道,原来四妹妹你就是要看我们大房的笑话,我要是和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袁滢雪刚刚对袁喜苹升起的恻隐之心,犹如一团火苗被泼了一盆冷水。
“送客。”她与袁喜苹无话可说。
一个糊涂人,一个不识好歹的糊涂人。
她甚至能想到,袁喜苹要是真听了她的话和离了,将来和离以后她但凡遇到一点的不如意,都要讲她怪一边,怪她当初劝她和离。
“四妹妹,你真是太过分了,你眼里没有亲情,肚子里没有良心。”袁喜苹被采菱拉着往外走,还一边挣扎地怒瞪着她:“你将来不会有好下场的!”
袁喜苹嚷嚷地出了门,被袁喜莲那边赶来的丫头急忙往回拽,她还在哭着尖叫:“你会遭报应的,狼心狗肺,我等着看你不得好死!”
她吵得整个翠馨苑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袁滢雪如今的性子,可不是前世那样一个泥捏的,她站出门来:“大姐真是好大的气性,家里人都道大姐是一个软弱的人,所以在未出阁的时候就被李俊生给哄骗娶了回去,李家当年一穷二白,有了今天靠的是谁?靠的是大伯,大伯当年不过是种地,两层五门大开的绸缎庄,连房屋到售卖的货物,少说要两万两银子,大伯哪里来的钱?大姐你好好的想想。”
袁喜苹浑身哆嗦地看着袁滢雪目光如电地看着她。
袁喜莲在一旁不服气的反驳:“谁说我爹是穷种地的,我爹可是这泰昌县里最会做生意的人,我爹一年做生意的钱,赚的多了去了,别说买一件铺子,一百间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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