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彩云的话,白芷往旁边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盯着她们,便拉着彩云走到僻静的墙角处。
彩云疑惑起来:“白芷,你这是?”
她微微笑着:“自然是我们姑娘的意思。”
彩云心头一跳,不由的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提盒,这是家里老爷找的江南来的厨子做的点心。
虽说是点心,但是每一次送点心是假,传消息才是真的。
白芷身为袁惜娴的大丫头,得袁惜娴的看重,必定有她过人之处。
没一会儿,白芷紧了紧手里的提盒,从墙角处走了出来,回袁府去了。
彩云则脸色苍白,眼神略有些慌乱地站在原处,好一会儿,平息了心情的她,才继续往平王府去。
白芷回去的时候,将点心直接送到了德馨园里去。
正逢姑娘们结束了一堂课。
白芷将点心送了上来,精巧雅致的红檀木雕刻喜鹊登枝图样的攒盒,打开了盖子,露出里头的点心来。
袁惜娴等姑娘们都里的“花开富贵”,一色八样的点心:有金黄的菊花酥、粉红色的荷花酥、玫红色的玫瑰酥、浅白色的梅花酥、大红色的海棠酥、正红色的牡丹酥,其他还有白色的茯苓饼、雪中带红的芸豆卷点缀其中。
袁惜娴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拿起一块牡丹酥,放入口中。
一旁袁惜柔羡慕地说道:“这可是珍馐阁的花开富贵,听说一盒就要八十两,这银子倒也罢了,难得是这东西紧俏的很,多少人家有钱都买不到的。”
袁惜娴点了点头,不以为意:“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不过是面粉白糖这些做的点心,不过是借着物以稀贵的名声,抬了身价罢了。妹妹们也一起吃吧。”
“多谢姐姐了,我特别喜欢吃这珍馐阁的海棠酥呢。”袁惜柔说着,正要伸手拿起来。
一旁袁惜珍哼了一声:“我要吃海棠酥,你去吃茯苓饼吧。”
袁惜柔手一顿,看向一旁嘟起嘴的袁惜珍,面不改色:“那我就尝尝这茯苓饼吧。”
一旁袁惜慧噗嗤一笑:“咦,妹妹不是不喜欢吃这种咬一口,满嘴都是粉末的东西吗?今天就喜欢吃了?珍儿妹妹又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实话说出来就是,珍儿妹妹还能为难你不成?”
说完,就听到袁惜珍说道:“就是,不爱吃就不爱吃,整日装模作样的拿腔拿调,不愧是丫头生的,天生就是一副贱骨头。”
袁惜珍小小年纪,嘴巴却极为刻薄。
袁惜柔拿着茯苓饼的手,再次僵住,然后她也没吃,就红了眼圈,求助第看向袁惜娴:“大姐姐。”
袁惜娴看了袁惜慧一眼:“吃个点心罢了,也不省心。”
袁惜慧一笑:“大姐姐教训的是,我不说了,今日沾了大姐姐的光能吃到珍馐阁的点心,妹妹就多谢姐姐啦。”
比起袁惜柔的矫揉造作,显然袁惜慧看起来没有城府的样子,得了袁惜娴和袁惜珍的另眼相待。
袁惜慧眼珠转了一转,拿起梅花酥吃了起来。
柳姨娘早就探听到,袁惜娴和袁惜珍两个,都不喜欢梅花糕,袁惜娴是不喜欢梅花的香味儿,袁惜珍是单纯觉得梅花不如花中之王牡丹与花中之相海棠听着尊贵气派。
珍馐阁的点心,梅花糕味道也是非常美味的,梅花?
梅花如何就一定比牡丹、海棠的不如了?梅兰竹菊四君子,还是君子之首呢。
姑娘们吃起点心来,袁惜娴借口出去散散。
白芷便在廊下将从彩云哪里得来的消息告诉袁惜娴。
袁惜娴面无表情,她抬头看了看绿叶枝丫之间碧蓝的天空,再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平静的日子,就要被打破了。
可是,她不容许这样。
绝不容许有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压在她的头上,她绝不要做什么填房出身的嫡女,永远跟着自己的娘,低人一等。
泰昌县。
袁喜莲每日房门紧闭,足不出户。
袁家其他人等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启程进京。
袁喜桃以为袁喜莲去不了的时候,在廊下看到了带着面纱的袁喜莲,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袁喜桃心头一跳,便对袁喜莲惊喜地说道:“三姐姐,你病好了吗?快叫我看看。”
说着,眼疾手快地要摘了袁喜莲的面纱。
一旁紫英立刻挡了下来,毕恭毕敬地样子:“五姑娘赎罪,我们姑娘还不能见风。”
“见风?”袁喜桃一愣,将袁喜莲这幅样子端详了一下。
不是不能见风,是脸还不能见人。
“今日正式来跟五妹妹道个别呢,我就要去京城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泰昌县,或许,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吧。我们姐妹,就在此一别吧。”袁喜莲虽然蒙着面纱,但是话语里一如既往的傲慢无礼。
袁喜桃心里有些慌乱:“可是姐姐不是,还有你的脸。”
袁喜莲知道她说的什么:“你以为我毁了脸,我就不能去京城了?我娘说了,没关系,带着面纱就好了,再说了,生了病就更要去京城了,天子脚下,能人辈出,我娘说了,她会请二婶帮我请一位宫里的御医来诊治我的病症。那是给宫里贵人们看病的,必定会药到病除。”
说完,她转身就走。
留着袁喜桃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原地。
三姑娘和五姑娘在打言语官司,其他人不敢做声。
正房窗口,采菱不远不近地,正巧地从头看到尾,向一旁剪花样的袁滢雪道:“五姑娘以为三姑娘毁了脸,就不会去京城,这几日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奴婢分明感觉到三姑娘好像心情很好。现在,姑娘你看看五姑娘的脸色,真是吓人。”
袁滢雪便越过打开的窗棂往外看了看,果然袁喜桃一张脸,青白青白,深受打击的样子。
袁喜桃到底年纪还小,这次能一下子坏了袁喜莲的脸,是仗着朱氏没有防备,她又狠的下手。
却想不到,还有千里迢迢进京求医的说法,袁喜莲更是要去京城了。
采菱忍不住脸上露出笑,袁滢雪抬手落了窗棂,隔绝到了袁喜桃正巧看过来的眼神。
即便落了窗子,采菱脸上的笑容依然落在袁喜桃的眼里。
至此以后,袁喜桃便称病不出了,躲着大房的人。
十月一日,是袁家进京的日子。
庞老太太请人算过了,宜出行。
一行十多辆的马车,庞老太太急着进京,很多的东西打算在京城置办新的,便不想带,轻车从简。
请了武威镖局十五个镖师护送,家中又有二十个小厮护卫紧紧跟随,泰昌县往京城,晴好的日子,泰昌这边走到堇州府,从堇州府码头坐船到江州府,再坐马车,六七日的光景就能到了。
虽然是轻车从简,到最后,仍是安置了十多辆的马车。
小庞氏和瘸着腿的袁有义两口子,带着袁家留下的下人们,送庞老太太等人出门。
袁喜桃立在两人身边,看着袁滢雪,袁喜莲等人陆陆续续上了马车,一双眼睛直冷冷的看着,直到这些凌乱的车马离开她的视线,连影子都不见了,才低下头去。
机关算计,一场空。
马车里,袁滢雪想起刚才看到袁喜桃的那个眼神,想到,袁喜桃心狠到杀死了红袖,杀人灭口,那么袁喜莲的病,恐怕真是不好治的。
袁家一行人,离京城越来越近。
南平街的袁府,薛氏的心情就越来越糟糕。
堇州府登船,要行三日的船。
夜深人静,袁家雇佣的船停泊在石滩边上。
船上值夜的镖师与家丁,在喝了仆妇送的汤之后,全都昏倒在地。
各个船舱里,装饰最舒适宽大的房间里,庞老太太与袁春芳睡的正香,袁喜梅和袁喜莲姐妹两个不亏是朱氏生的,两人全都晕船晕的厉害,此时也已经睡熟了。
一行五个黑影摸索上袁滢雪睡的船舱门口,其中一个静悄悄的打开了门。
五个人飞快的进去,船舱不大,看到当中似是熟睡的人影,几个人立刻一拥而上,正要捂住那人的嘴,将她绑起来。
“中计了,快撤!”一人突然喝到。
几个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往外撤,没想到,才转过身来,就听到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铜锣声。
哐哐哐,哐哐哐,不停敲响的铜锣声,声声催人耳朵。
“来人啊,快来人,有强盗!”
“都醒来啊,全都醒来,强盗杀来了!”
随着铜锣声,还呼喊声。
整个船睡熟中的人,全部惊醒,整个船立刻点起火来,一瞬间,灯火通明。
几个人心神剧震,但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人,立刻要冲出门去。
迎面几个人影冲过来,手里全都端着脸盆一般大小的东西,兜头泼洒过来。
这几个黑衣人身影晃了几晃,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镖师们看到几个人昏倒也不敢松懈,立刻上前将几个人堵了嘴,五花大绑起来。
其他人等,立刻全船搜索还有没有遗漏的人。
整个船都是吵闹的声响,惊醒的庞老太太与袁春芳母女两个惊恐地抱在一起,一旁珍珠与锦书两个,也是面如土色地守着两人身边。
“娘,我害怕。”袁春芳吓得两眼含泪,这里是荒郊野地,想起说书人说过的,是水里毁尸灭迹,她就害怕的只想要哭出来。
庞老太太紧紧搂着袁春芳:“不怕不怕,我们请了那么多的镖师呢,不会有事的。”
母女两个慌乱。
隔壁房间的袁喜梅和袁喜莲姐妹两个,同样是恐惧,叫自己的丫头上前堵着门去。
紫英和翠羽两个,不得不脊背靠着门,却害怕地浑身发抖。
两个房间的人,害怕的不得了。
一旁的朱氏和袁有德两人却没有丝毫从梦中惊醒的模样,两人面面相觑。
“得手没有?”朱氏忍了半天,不由问袁有德。
袁有德满心焦躁:“我怎么知道。”
夫妻两个心里七上八下的半天。
知道门外头传来杨镖头的声音:“老爷和太太,可醒了没有?”
袁有德一愣,与朱氏相视一眼。
门外又传来钱嬷嬷害怕的声音:“老爷?太太?”
听着钱嬷嬷的声音,袁有德立刻打开了房门,迎面就看到了杨镖头带着镖师们站在门口。
“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忙问。
杨镖头道:“抓到了几个胆大包天的劫匪。”
袁有德一愣:“抓到了,你们抓到了?那些人没有逃跑吗?”
杨镖头疑惑:“中了我们的软筋散了,一个没落,全都绑了。”
袁有德脸色大变,身后跟着的朱氏,腿一软,幸而钱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杨镖头看着袁有德,又看那朱氏,才向袁有德说道:“老爷,今晚就启程往江州府,到了江州,再将人送到官府去。您看如何?”
袁有德忙点头:“好好好,你看着办吧。”
杨镖头张嘴还要说什么,朱氏心思一动,忙问:“那劫匪在哪里?抓到他们的时候,可有人伤到了没有?”
杨镖头便说:“幸不辱命,本镖局的人尽职尽责,府上的人,全都安然无恙。”
全都安然无恙?
朱氏脸上流出勉强的笑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完,便带着钱嬷嬷往楼上去:“老太太她们肯定吓坏了,我去看看。”
朱氏急忙忙上楼,却是先去了女儿们的房间:“梅儿,莲儿,快把门打开。”
屋里头,袁喜梅和袁喜莲听到声音,眼前一亮,门口的紫英翠羽两个立刻打开了房门。
“娘,呜呜。”
“娘,我好害怕啊。”
袁喜梅和袁喜莲两个哭着扑到朱氏的怀里,害怕地哭个不住。
“别怕别怕,娘在这里呢,坏人都被镖师们抓住了。”即便心里有数,那些人是什么,朱氏看到好好的袁喜梅和袁喜莲两个,心里才放下了心。
一旁的前面也已经去了庞老太太与袁春芳住的船舱门口叫人。
听到钱嬷嬷的声音,庞老太太立刻叫人打开了门,带着袁春芳出来了,看到旁边好好的朱氏母女几个,还有家里头这些下人们,惊恐的心才放下来:“那些强盗呢?被打跑了吗?”
朱氏放开搂着的两个女儿,向庞老太说:“老太太放心,人都抓住了,没事了。”
说着,眼睛四处搜寻:“四丫头呢,怎么不见四丫头?”
她不由心里一喜,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见袁滢雪出来,难不成是那些人有别的计划,人已经被抓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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