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拥有的太多,也是负担。
“你去吧。”她道。
朱十一应了一声,正要走,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姑娘,你交给属下的那张图纸,上边的纹路我请我们头领看过,略有些眼熟,曾听闻,当今还是皇子的时候,爱好雕刻,其做工手艺,两样东西略有些相仿。”
袁滢雪已经端起了茶杯,听得他的话,手不禁抖了一下。
她惊讶地看着朱十一“你们头领不会看错?”
朱十一道“我们头领不说假话。”
她搁下茶杯,认真地看过来“你可能找到那一位的东西,我要对比一下。”
朱十一摇头“属下不能,不过世子可以。”
袁滢雪一时有些心乱如麻,她外祖父张家,怎么会当今皇上扯上关系。
而那木盒子,明显是给女子用来装首饰用的。
当今年岁,五十七岁了。
外祖父如果活着,如今该是八十多了,她知道,母亲是外祖父的老来女。
“你去吧,有事就尽快来回我。”
朱十一领命离开。
袁滢雪怀里还抱着那只大胖猫,摸着它温热顺滑的皮毛,心里也不禁觉得暖和起来。
“采菱,把刚才那个小厮叫进来。”
采菱应声出去,站在楼梯口的小厮打扮的,立刻甩了一下搭在肩头的布巾迎了上来。
“姑娘有什么吩咐?”
采菱笑着“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点心,与我家姑娘介绍介绍。”
屋里,小厮先是将自家酒楼的招牌点心说了一遍,最后还搭了一句“不比珍馐阁的点心差。”
袁滢雪便道“捡出八样好用的装起来,我要带走。”
小厮应了声,转身出门去办。
袁滢雪回府的时候,采菱便是提着这点心盒子。
回去的时候,依旧被看门的守卫刁难。
薛氏故意为之,袁滢雪也不会在大门口与护卫吵架。
眼瞧着来往路过的人越来也多,还有有些女眷在车马或轿子里,揭起帘子往这边看。
这条大街可不是只有袁府一家。
很好,薛氏这是打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吩咐采菱“好了,瞧着这天色还早,不若我们去孙家拜访拜访刘夫人。当初我们和老太太在码头,还是仰仗着刘夫人,才能坐着孙家的马车去了驿站,不然,我们可就闹笑话了。”
孙家?
刘夫人?
这条街上的,大都是官家,这些夫人和下人们,也都是府上当差。
护卫里有人飞快地往府里去给薛氏报信。
袁滢雪施施然带着采菱往外走。
一旁有婆子耐不住好奇心,凑过来问了一句“这位姑娘,可是袁大人家的什么亲戚?”
袁滢雪疑惑地看那婆子一样。
采菱立刻说道“这是我们姑娘的家,薛夫人是我们姑娘的继母。”
说着,往角门那边看了一眼“只不过我们姑娘自小在老家泰昌跟着祖母长大的,护卫想是不认识我家姑娘,今早上放了我们出去,下午可不认识我们了。”
这话说的,那婆子忙缩到了一边儿,心里直打鼓,这可是袁大人家的私密事了。
就这么一会儿话的功夫,就从门里跑出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媳妇子。
“姑娘,姑娘,刚才那护卫乃是新来的,不认识姑娘。”那媳妇满脸赔笑,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看了一圈,这才一会儿,这些耳鼻眼目们可都对这里上了心了。
那赵二家的也是糊涂,什么事不能在府里解决,在大门口,不是有心叫人看见。
“这样啊,这次这些人可都认得我了?”袁滢雪听了话,转身抬起手臂,指着袁府大门口的四五个护卫。
那些护卫立刻低头,不敢作声。
那媳妇忙说“认得了,认得了,姑娘快回府吧。”
袁滢雪哦了一声,便说“认得我了啊,那我是谁?”
那媳妇一愣。
就听袁滢雪又问“那我是谁?”
她看着袁滢雪温温柔柔的视线,心却在心口怦怦直跳,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府里头不可说的人,谁提起来,都说一句“那个外头来的姑娘。”
“我是谁?”
袁滢雪又问。
她脸色尴尬难堪起来,支支吾吾地“姑娘,何必为难我一个下人。”
袁滢雪点点头“那回吧。”
说完,便带着采菱往大门走去。
留着府门口的一帮各家的下人们,彼此间偷偷的交头接耳,话语中无非问的同一句话。
袁滢雪问她是谁。
这些人也都在打听,这姑娘是谁?
府里头,薛氏气恼的砸了茶杯“蠢货,蠢货。”
袁惜娴沉着脸没有做声,半晌“那赵二家的拉出去,打十个大板。”
白芷听了,立刻出去传话。
薛氏懊恼的不行“该死的刘淑玉,在闺中的时候就处处与我作对,嫁了人,还来找我的麻烦。”
码头的事,本来她这几天就在想着,怎么去跟刘淑玉探一探口风,她知道这事多少。
结果,今天在大门口,袁滢雪就叫她跟前的丫头叫嚷了出来。
袁滢雪回了袁府,却是没有来见薛氏。
在她眼看,袁府一日没有承认她真实的身份,薛氏便不算她的继母。
泰德堂,庞老太太看着酒楼里八样精致可口的点心,不禁笑了一笑“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出去逛还想我和你姑姑。”
庞老太太和袁春芳都是好吃的人,其实面对美味,每个人都很难有抵抗力。
袁春芳一边捡着点心吃,一边问“薛氏叫人在大门口堵着,不叫你进门?”
袁滢雪脸上露出苦笑来“虽然我如今受老太太和姑姑的看重,二姐姐和三姐姐她们都不敢欺负我了,但是,这袁府毕竟还是薛夫人的天下呢,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不说我了,恐怕就是小姑姑想要出门逛逛去,也得从薛夫人身边的钱嬷嬷那里得一张手牌,才能够呢。”
袁春芳吃点心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想起了几年前住在袁府的时候,那时候她受了委屈,哭着要回家去。
薛氏就叫仆妇从二门那里就将她拦住了,她要去找薛氏,薛氏叫人从院门口就把她打发了,她无处可去,除了在四嫂那里哭诉,四嫂也是无计可施。
看着袁滢雪今天这样的情景,她就想起了她的过去。
“哼。”她放下手里的点心,看着庞老太太“娘,当初薛氏也是这样欺负我的。”
“什么,她敢不叫你进门?翻了她了。”庞老太太只要想到袁春芳当年在袁府的处境,跟现在的袁滢雪一样,就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袁春芳委屈起来“娘,比这个还要严重,打着各种名号欺负我,有时候饭都不好好叫我吃,弄的全都是我不爱吃的饭,我要是不吃,她就叫人把饭菜扯了,那些薛家的奴婢还背后议论我,说我穷乡僻壤来的,那里的人听说饿极了,草根树皮都吃的,我呢,竟是鸡鸭鱼肉都嫌弃,可见是个不知福的。”
“可恶。”庞老太太忍不住搂了袁春芳在自己怀里,便看向珍珠“去打听打听,薛氏一日三餐,都吃的什么饭菜?”
珍珠去了。
庞老太太和袁春芳母女两个沉着脸,都不做声。
没多久,珍珠无功而返“老太太,姑奶奶,奴婢问了好些个人,都说主子的饮食用度,不是做奴婢的该打听的,奴婢没有问出来。”
“好啊。”庞老太太冷笑起来,她在泰昌县的袁家,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在这里问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薛氏吃的什么饭,有什么神神秘秘的不可说,还不是不想叫她知道。
袁春芳在一旁尖酸地说道“娘,我知道,当初那些下人说过,袁惜娴她们每天早上都有燕窝粥,袁惜慧她们都还有冰糖银耳莲子羹。”
庞老太太不解“这有什么稀奇?你在家也吃的。”
袁春芳道“人家吃的燕窝和银耳,可不是平常的货色,比如那乌鸡汤,人家多少名贵药材熬出来的,那都是大补,我们也不过是一瓢水给煮熟了,同意的鸡汤,娘,你说这是不是就差的多了。”
袁滢雪看着庞老太太和袁春芳母女两个,心里不禁有些替薛氏好笑起来。
其实薛氏的奢侈,恐怕闺中的时候在薛家是这样的。
前世,她好些次听说薛氏为了钱的事与父亲争吵,薛氏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嫁妆。薛老夫人一共两儿三女,嫡亲的,薛氏虽然是小女儿,却是嫁的最普通的一个,薛家女儿最受宠的,是平王府剩余了平王唯一子嗣的薛侧妃。
如今太子隐约的被今上所忌讳,今上如今五十多了,却精力充沛,身体健壮,弓马娴熟。
太子三十多了,为人稳重,很受朝臣的喜爱。
皇帝隐隐觉得被威胁,前世太子就是蒙冤而死,背后的有颜贵妃等人的推动,也有皇帝的明知知而不问。
平王自小是受宠的颜贵妃带在身边的,与皇帝是父子情深,平王更是舌灿如莲,一心讨的皇帝欢喜,又有颜贵妃一脉吹的枕头风。
除掉了太子,前世平王便顺利登基了。
她死的时候,薛侧妃便已经是薛皇贵妃了。
平王妃在身为王妃的时候,就因为无子嗣,被薛侧妃在平王府一人做大,后又发生了一些事,等平王登基的时候,身为平王妃的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只等她死了,薛皇贵妃就要等上后位,风光无限的母仪天下了。
薛侧妃身后的薛家,才是愿意鼎力相助的薛家。
薛氏仰仗的薛家,投放在她身上的资本,其实相当于没有。
袁有仁还要反过来仰仗薛阁老。
当年袁有仁和薛氏的婚姻,薛阁老就不看重,置办的嫁妆也是面子上好看而已。
薛氏自小养尊处优的惯了,袁有仁却是从小苦惯了,比起权势,燕窝和白米粥,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
庞老太太与袁春芳,可是见不到薛氏好的。
母女两个在这里对薛氏一阵声讨后。
袁滢雪在一旁“薛夫人在袁府一手遮天,我们也没有办法。”
庞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
袁春芳却是冷笑起来“你也说了,薛夫人,薛氏,这里可是袁府,哪里是她一个姓薛的可以一手遮天的。”
说着,便拉着庞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娘,你可是袁府的老太太,这个家还能是薛氏说的算了?”
庞老太太看了看袁春芳,又隐晦地瞥了一眼袁滢雪,才在袁春芳耳边“你得知道,这里是京城,你娘我在泰昌还好说,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下人,少说一百来个,我可怎么管。”
袁滢雪听在耳里,心里好笑,这庞老太太还有自知之明啊。
“你逛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庞老太太将袁滢雪打发走。
袁滢雪从善如流地行了礼,乖乖退下了。
母女两个关了门,私底下偷偷商量起来。
袁滢雪出了泰德堂的门,扫了一眼周围,几个看过来的丫头,立刻转开了眼神。
采菱靠近袁滢雪小声道“姑娘,这里还就是薛夫人一手遮天呢。”
袁滢雪笑了一笑“很快就有的薛夫人头疼了。”
庞老太太和袁春芳没有管家的才能,但是有给薛氏添乱子的才能。
袁滢雪想起朱十一说的话,想了想,便转身往和风堂去了。
袁滢雪上门拜访,刚喝了药,吃着蜜饯换口的朱氏,惊得差点将核给吞下去。
“她来做什么?”朱氏惊得站起身来,略有些慌乱地问钱嬷嬷。
钱嬷嬷也有些不安“老奴不知道啊。”
一会儿的功夫,桂香已经领了袁滢雪进来了。
袁府,是袁有仁的宅院。
桂香明显的觉得自己对这个虽然还没有正名的四姑娘袁滢雪,打心里有些忌惮起来。
何况朱氏屡屡陷害她不成,自家太太都忌讳了她,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
“大伯母安好。”袁滢雪微微行了一礼,含笑道。
朱氏勉强笑了笑,脸色略有些蜡黄。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在泰昌的时候,袁滢雪看到她,是小心翼翼躲着墙根走,后来袁滢雪选择不再懦弱的时候,她次次陷害不成,便沦落到如今看袁滢雪脸色的地步。
这女孩儿,心思太深了,背后不定还有什么人。
否则,她一己之力,如何在泰昌七夕宴会上,金蝉脱壳,让袁春芳替她着了道。
“大伯母瞧着脸色不好。”她听到袁滢雪说。
“是吗,我不觉得。”她含糊了一下,潜意识的不想交袁滢雪知道她在喝药,便让袁滢雪坐“难得你来看我,快坐。”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