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赵崇很肯定的点头,“若真的是山贼土匪,这里的尸体,或许会死于大刀,或许会死于棍棒,以及其他工具,而绝不可能如现在这般,皆是死于大刀之下。”
禁军队长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比之刚才变得更加惨白。
“那依照大人的意思,这真的是外寇所为?”若真的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必须得尽早回禀陛下才行。
“现在还犹未可知。”赵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外寇,或许”
是内贼!
绝非山贼土匪,这点赵崇是可以肯定的。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起来,谁也没说话,而鼻翼间的腐臭味道,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的令人无法忍受了。
这些都是枉死之人,是大周最朴实的老百姓。
可谁能想到,一夜之间,这座原本应该祥和宁静的小村子,却变成了地狱鬼城。
“去就近的衙署休息一下吧,连日赶路,都累了。”
“是,大人,咱们不去知府衙门吗?”
“不了,知府衙门据此路途颇远,来往难免耽误时间,在就近的县衙便可。”
“谨遵大人钧令。”
余家屯这边,冤魂悬于高空,哀嚎嘶鸣。
盛京此时却热闹非凡,只因朝廷弄出了菜籽油,并且价格公道。
老百姓几乎常年沾不到油腥味,虽说有动物油脂,但是架不住价格昂贵,寻常人家根本就吃不起,即便是能买得起,却也有价无市,但凡是猪肉铺子宰杀了猪样,那些动物油脂也都被大户人家给提前预定了,他们只能买点瘦肉过过瘾。
如今朝廷弄出了菜籽油,每斤只需要50个铜板,他们也不指望其他,能买上两斤油,也足够家里小半年的时间里,日日尝到油腥味。
因此,京兆府的告示贴出来之后,无数的百姓都冲着京兆府而来,人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好似过年一般。
“大家都不要挤,排好队,慢慢来,每家只能买一斤,多了没有,也莫要重复购买,现在菜籽油还很紧张,等明年这个时候,你们想买多少都行。”
话是这么说,可油的量在这里,即便是一家一斤,也不够全城百姓分的。
直等到今年湖州大面积栽种油菜,明年这个时候,只靠着湖州一府的力量,应该能够供应大周的食用油了。
虽说盛京这边也能栽种,可湖州是湿度气候以及水利条件最便利的地域,在那边栽种,产量应该也会相应的增加。
崔萍此时也捧着一个小罐子来这边排队买菜籽油,因快递站就在京兆府不远处,她来的也早,很快就买上了。
交了钱,衙役将漏勺放在坛子上,然后往里面注入了两勺菜籽油,“崔大姐你拿好。”
这边的几位衙役都认识崔萍,也知道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生活不容易,再加上崔萍还是陛下亲自找来的人,他们自然也高看一眼,平时也多有照拂。
“谢谢两位小兄弟,辛苦了。”
“没事,崔大姐慢走,下一位。”
捧着一小罐植物油,崔萍快脚回到家中,儿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娘,买到了吗?”梁越看到母亲,跳了起来。
“买到了,咱们回家,中午娘给你炒菜吃。”崔萍领着儿子回到后院,将这罐油放到厨房里,“小心别打了,衙门说了只能买这些,多了可就没有了,咱们得省着点吃,知道吗?”
“知道,我听娘的话。”梁越很懂事,崔萍不让他做的事情,他从不会做。
就像现在,他很好奇,却只是站在旁边干瞅着,不会伸手碰一下。
湖州,地处清江下游,比之人文气息浓郁的青州府,湖州府可谓是大周的鱼米之乡。
而今大周境内的水稻与小麦收获在即,只要田里的庄稼收割完毕,村子里就要开始分地,不少人都兴奋的期待起来。
就在这几日,知府以及下辖的各县衙,都发布了告示。
告示里就说明了植物油的事情,朝廷希望湖州府的百姓,能在保证吃饱饭的基础上,多多种植油菜,收获的油菜籽会由朝廷购买压榨成菜籽油。
有人合计了一下,发现若是家里的人口多,土地多,种上几亩油菜花,反而是一笔不错的进项。
毕竟如今的人都是“父母在,不分家”,儿女多的,家里可能会有十几二十口,这样人口地就有三四十亩,不说多的,你拿出十亩地来种植油菜花,半年的功夫就是十两银子,经营得好一年种两茬,这进项可不低。
湖州下辖的一个村子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在院子里洗菜,旁边还有两个儿媳妇帮忙,院子不远处,几个小娃娃正拿着木棍逗弄地上的蚂蚁。
“娘,咱家今年也种油菜?”一个挽着发髻的婆娘问道。
老妇人点点头,“昨儿晚上和你爹商量了,咱家到时候能分32亩地,种十亩油菜,咱这里气候好,一年能种两茬,这就是二十两的进项,明年看看送家里几个娃子去读书。”老妇人展望着前景,脸上的皱纹都加深了许多。
两个儿媳妇一听,心里自然高兴,她们俩都觉得自家孩子是聪明的,就算考不上状元,那多识字总没错,去县城里找活儿也容易不是。
知道种地的辛苦,自然不希望自家的孩子一辈子耗在庄稼地里,能出头,他们做父母的肯定会供着。
“奶奶,我能去读书了吗?”一个穿着朴素却干净的小男孩听到老妇人的话,跑了过来问道。
老妇人慈爱的看着小孙子,“能,明年收了银子就能去。”
如此情形,在其他人家家中也在发生着,这在以往是从未想过的好事。
要知道,这可是朝廷发的告示,还能有假?他们种了,朝廷到时候肯定能收,不然那不就是说话不算话了嘛。
村子里的人也说了,这是当今陛下的政令,一言九鼎。
现在国家税收低,他们手里的地,只要勤快能干,缴纳了粮食后,余下的肯定是够吃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一辈子在田里刨食的庄户人家还能心里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