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三更。小餐馆外，寒风凛冽。街面上的行人逐渐减少，街边的大排档架起了四面挡风的透明的挡风棚，里面的客人依旧吃得热火朝天。

陈森跟何花从小餐馆里走出来。凛冽的寒风吹得何花不由自主地捂紧了身上的衣服，整个人止不住地抖。夜晚的温度可比白天的温度低多了，而且还刮着风。

“早叫你多穿点衣服了，你看你现在受不了了吧！”

两人倒越来越像是一对欢喜冤家了，没事的时候总会损对方两句。

“穿了呀～，你看这……这……这……。”何花边说边一层一层地向陈森展示了她穿的衣服，“穿着三件呢。”

“这么薄？”陈森伸手在何花的袖口捻了捻她的衣服说。

“这衣服很暖和的。”

“那你抖什么？”

“风吹到里面去了嘛！”

“那你就捂紧一点。”陈森说，“这么晚了，我们还是打车回去吧！”

陈森拿出手机，才点亮屏幕，就看到手机屏幕弹出几个大字“电量低，请连接充电器”，紧接着屏幕突然黑了下来，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反应。手指开关键上反复地按了几次，仍旧是没有反应，陈森只好放弃了，拿过何花的手机，才知道她的手机也早就没电了。

“没电了，你也不说一声？”

“你又没问。”

“不问，你就不说了？”

“谁叫你总是气我。”

“我可没气你，还不是因为你把手机的电都用光了，要不然我能打不到车吗？”陈森在路边等了好几钟，一辆出租车都没有经过这里，想拦一辆都拦不了。

“就是你气的我。”何花假装愤愤地说，“不然我也不会一直都在玩手机了。”

“你看你还有理了。”陈森故作大声地说，“这大晚上的，我看你只能走路回去了。”

“走就走，谁怕谁呀！”

“走夜路不安全，之前发生的事你都忘了？”

“不是还有你在呢吗？”

“我才是最危险的存在吧！”

何花看着陈森，忽然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俩人的辩论就此打住了。几个醉汉正摇摇晃晃着从前面向他们走来，宽敞的时代广场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走人，可他们偏偏就要往陈森这边走，不知他们是想找茬还是路过。陈森用一只手将何花挡在身后，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画架。

酒后乱性的人常有，谁知道他是真的醉酒还是借酒装疯趁机博乱啊？不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在威胁没有结束之前，陈森都不能让自己有一丝松懈。若是特殊情况，只要能保证自己跟何花的安全，陈森是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的，哪怕是对对方直接下死手都没有关系。

醉汉们逐渐逼近，陈森跟何花很不巧地退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已经退无可退了。醉汉们在距离陈森他们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突然就转道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

两人正庆幸这帮醉汉并未有借酒装疯的行为时，其中一名醉汉突然挣脱了搀扶着他的酒友，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目标直指何花。何花被吓的躲在陈森身后紧紧地抓着陈森的衣角，好在有陈森在才没有让她乱了分寸。

陈森以为这场冲突是无法避免了，抓紧手中的画架，准备将它当作武器用力抡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名醉汉的酒友又冲了回来，强行将那名醉汉给架走了，并且代那名醉汉向陈森他们做了道歉。

这几位酒品倒是不错，陈森心想。

看着那伙醉汉走远了，两人才彻底松了口气。陈森拉上何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回到了大路上，这回可不敢走小道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何花仍旧心有余悸。

“好了，现在没事了。”陈森安慰道，“还是先回去了再说。”

泛黄的路灯下，两道正在快马加鞭赶路的身影在这凄凉的夜晚里倒是带来了些许的温暖。

深夜里，夜行的生物也变得活跃起来。鬼火少年们的炸街活动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样的冰冷的夜倒未能阻止他们这样的行为。

“轰轰轰～”的机车的轰鸣声从一条街道转移到了另一条街道，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咒骂声响起。机车少年爆笑着将这些气坏了的街坊邻居抛到了身后，留下一众气到肺炸的人在原地狂怒。

不抄近道，原本只有40分钟的路程，现在得多走至少20分钟。何花的脚程跟陈森可没法比，疾走了一会便累得够呛了，大晚上的也不能在路上逗留太久，于是陈森就把她背到了身上。

“陈森，有你真好！”何花把脸贴在陈森耳边轻轻地说。

“说什么呢？”陈森说，“搞得像告别会一样。”

“夸你呢，你还不高兴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临终遗言呢！”

何花掐了一下陈森，这个不着调的家伙总是那么气人，不过跟他在一起倒是挺让人安心的。

两人身后突然亮起了一道强光，随着一阵机车的轰鸣声传来，陈森立即就知道是那伙鬼火少年已经转移到了他们的这条道上了。

头染黄发，满耳补丁，身上是没有袖子的牛仔衣露出了满是纹身的的小花臂，七分露出脚踝的紧身裤，脚上一双只能套进半个脚掌的拖鞋，就是这样装束的四个少年挤坐在一辆小小的摩托车上。

鬼火少年发现了正在赶路的俩人，于是驱车靠了过去。

野狗们嗅到了猎物散发出来的气息，兴奋地叫嚣着。它们小心翼翼地包围过去，猎物的不屑一顾让它们误以为猎物已经被它们吓破胆了。野狗们的气势愈发高涨，不断地围着猎物打转，不断地叫嚣着要把猎物给残杀吃净。可是它们不知道它们挑战的是一头雄狮，在雄狮眼中野狗的狂叫根本不足为惧，这些瘦小的野狗不过是蝼蚁一般，雄狮举手投足间便可以将它们消灭殆尽。可是现在雄狮不能这么做，它正在护送一位很重要的人回家。

“站住！”

野狗们挡住了陈森的去路。

“让开。”陈森冷冷地说。

“哈哈哈。”野狗头领大笑道，“我们这么辛苦出来跟你要点东西也不容易，不肯给的话就让她陪我们玩玩也行！”

那人说完就伸手过去想戏弄何花，陈森抬手一把把他的手给抓住了。那个人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怎么能跟陈森比，陈森刚使上劲，那个人就痛得哇哇叫了，那个人的同伙见状立即就要冲过来帮忙。

“干什么呢？”

正在争执的几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辆闪着红蓝爆闪灯的警车经过这里。带头的人一看立马跳上摩托车，一拧油门丢下其他三人一股烟似的跑了。余下三人见状也立即一溜烟似的四散逃开，有人连鞋子都丢下不要了，一愣神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怎么是你们俩啊？”警车上下来的人正是前阵子跟陈森他们一起吃饭的杨永强。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杨永强又问。

陈森把他们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的事跟刚刚发生的事都跟杨永强说了一遍。

“现在年底将近，会比较乱，你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特殊情况。”陈森解释说。

“好了，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杨永强也是刚刚出任务回来，经过这里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于是就停下来准备盘查一番，没想到遇到的是陈森他们，正好帮他们解了围。

后半段还有将近40分钟的路程，俩人没有办法拒绝杨永强，只好同意让他送他们一程。上了警车才发现车上还有三人，一个是杨永强的同事跟两个等着被押送的人。

警车里的氛围不是很好，但总好过走路回家。把人送到家，杨永强就急急忙忙地回所里去了。

“总算是安全到家了。”

何花回到家直接就倒在沙发上了。

“早点洗洗睡吧！”

陈森去给手机充上电，他还等着要清算今天一天的收入呢。其实这是陈森第一次觉得有必要好好清算一下每日的收支，要是放到以前他才懒得去算这些乱七八糟的账呢。什么时候没钱用了，就什么时候出去出个摊，有钱了就去到哪玩到哪。

“怎么还不动呢？”

“陈森，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说吧？”

“元旦节，我有一个姐妹想来这里玩两天。”

“来就来，有什么关系嘛！”

“那你到时候可得注意一点，可别乱说话，她这个人难缠的很！”

“行，没问题！”

何花开心去忙她的事了。陈森也去整理了一下他的画具，整理完出来感觉手机充电也差不多了于是就开始清点一下手机里的收账信息。

“该你了。”

这时何花已经忙完了，穿着一身白色睡衣从浴室里出来。

“干什么呢？”

何花见陈森没有反应，于是扑过去，趴在他的背上看他。

“算账呢！”

“算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陈森已经把今天一天的收支整理出来了。微信收入388、支付宝400、现金100，总共收入888，支出258。

“不错了，这可比在厂里上班好多了。”

陈森觉得这样还是差的太远了，而且这样支摊卖画也总不是办法，于是又想起了李玫给他发的信息。虽然不是很愿意接受她的好意，但总还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