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陈森终于要踏上新的征程了。邑城有着许多美好的回忆,可并没有挽留他的打算。
出发前的前一个晚上,陈森忽然又游荡到了那栋熟悉的楼房对面。那个曾经熟悉温馨的房间的灯光一直在亮着,陈森在那里站着看了好久好久。
掐灭了最后一个烟头,陈森终于还是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那台24小时开机的手机,除了李玫曾经打进来过,就再也没有别的响应了。手机里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始终像一堵墙一样堵着他的心,美好真的太容易稍纵即逝了。
汽车带着陈森缓缓地离开了邑城,前往广州白云机场。那栋温馨的小楼即将消失前,陈森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房间的窗里似乎终于有了一些动静,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何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窗前,她看到一辆汽车从对面的马路上驶过,仿佛载着她重要的东西离开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最近她总是在害怕黑暗,乃至于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开着灯。
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何花几乎都没有出过门,整天就躺在床上抱着一个手机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何花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坐到了沙发上。几天的茶饭不思,睡也睡不好,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先前那个清纯乐观的女孩,现在变成一幅披头散发的模样,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婆子一样。
房间也好几天没有整理过了。脏兮兮的地板、四处乱摆的桌椅、还有乱糟糟的床铺都是何花心情低落最直接的证明。
“都是你的错~。”
何花看着墙上的画,心里忽然又有了主意。只要把墙上的这些画都藏起来,那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说干就干,何花立马找来一张凳子,将自己垫高,然后一幅一幅地将画取下来,然后藏到画室中。
“果然奏效~。”看着洁白无瑕的墙壁,何花的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做事就是要一鼓作气。忙完了藏画的工作,何花开始对房间来一次大扫除。各个角落她都细细地擦上好几遍,仿佛是要把他所有的痕迹都擦掉,唯独那间画室被她遗忘了。各项工作都忙完了,她又美美地洗了个澡,然后回到沙发上,躺在上面开始刷剧。
这时,几天没有联系的何青玉突然打电话过来了。何花犹豫了一会,原本想直接挂断的,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跟他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句多余的交流都没有,何青玉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
“我想过了,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何花竟出奇地说得斩钉截铁,不过说完她也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来了这强大的勇气。
电话那头何青玉沉默了。短短几秒钟的沉默,却让何花紧张的不得了,她深深地咽了口唾沫,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呵斥。她不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你最好想清楚了,将来后悔了,谁也帮不了你。”何青玉终于说话了。
“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不论将来如何,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何花说。
“好吧……随你吧!”何青玉很意外地放弃了对何花的管控。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何花一时之间没能明白:“你什么意思?”
“反正你不要后悔就行。”
“我不会后悔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真的很令人开心。挂掉电话之后,何花立马翻开手机通讯录,点开陈森的对话框,然后迅速地打出了一行字。但是很快又被她删掉了。
讨好的话应该由你来说才对,她想。
何花决定再给陈森一天的冷静时间。要是到时候他肯主动来认错,那还很好;要是不肯,那就让他等着就行!
做出决定,心里的烦恼也就烟消云散了。何花放下了手机,终于能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她能想象到陈森回来时开心的样子。
然而所有的不行动都是痴心妄想。一夜的时间过去,何花的手机依旧是一条新消息都没有。原本在妄想中得到的欢愉,现在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消退了。
何花气不过,于是又躺到沙发上刷剧。可是平时很喜欢的电视剧,现在却变得淡而无味了。墙上原本挂着画的地方,画被拿走留下来的空白被无限放大了。
“还是把画都挂回去比较好。”何花觉得只要这些画还在这里,陈森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切都基于想象的何花,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昨晚才愤愤不平地把画藏了起来,今早又火燎火急地把它们挂了回去。
没缘由的折腾通常只会徒增伤感。当何花把那副最大的画,也就是那副两人在楼顶上赏月的画,在她一手提着画一手扶着墙站到凳子上时,那幅画一不小心就从她的手中滑落了。
画的玻璃面直接被摔碎了,破碎的玻璃从画的中间划过,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何花赶忙从凳子上跳下来,想要拯救自己的过失。可这一切却像是命中注定似的,她扶起画时,那块刺穿了画的碎玻璃将画的伤口拉得更长了,硬生生地将画中的两人从中分开。
看着无可换回的局面,何花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她不敢再去动那副画,只能寄希望于陈森,祈求还能够修复这破碎的希望。
电话打出去了,然而给她回复的却是冷冷的系统女声。再拨了一次那个电话,回复她的依然是那个冰冷的系统女声。
何花失落地放下了手机,回到床上躺着,真希望一觉醒来这一切都只是梦。
飞机上,陈森从一阵颠簸中醒来。此时飞机已经正式进入了平流层,飞行也基本趋于平稳。可陈森根本就平静不下来,但现在也只能呆呆地望着窗外云海,任由它们在自己的眼中流逝了。
不是甘心如此,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几个小时前陈森就把手机关机了,为的是让自己少些胡思乱想。可越是如此就越是忍不住,陈森反复地把手机从口袋掏出来又放回去却又不开机,像只抓耳挠腮的猴子一样。这样的动作顿时引来邻座乘客鄙夷的目光。
陈森早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目光,像这样单纯的鄙夷他早就免疫了。渐渐地,心理上的亢奋还是抵不住生理上的疲惫,陈森终于倒头睡着了。这是他这几天睡得最好的一次,一觉直接睡到飞机到站。
当空姐把他叫醒时,陈森才恍恍惚惚地下了飞机。远离家乡远在美国的空气中似乎掺杂着一些别的味道,陈森吸了一口便觉得浑身难受,于是不顾李玫的嘱咐,直接找了个出口便离开了机场。
机场外的空气确实比机场内鱼龙混杂的空气要新鲜一些。陈森稍微缓了一缓才拿出手机准备通知李玫自己已经到地方了。
可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手从陈森身后伸到了他的前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机,然后迅速消失了。
手机消失的一瞬间,陈森快速地转身,却发现抢他手机的黑人已经上了他同伙的摩托车,正准备扬长而去。
“你大爷的~。”
陈森大骂一声,便追了出去,誓要抓住向他伸出第三只手的人。然而刚追出去几步,就见那黑人直接掏出了一把手枪,转身对准了陈森。
“卧槽~。”
陈森见状大呼不妙,想赶紧找个地方躲一下。
然而黑人没有给陈森躲避的机会,直接向陈森开枪了,就像是射杀一只草鸡一样娴熟。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击中了陈森的胸口。陈森直直地往后倒去,不过在倒地的同时,他顺势一滚,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了路边的汽车的后方,并且随手捡了块砖头,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好在黑人没有打算赶尽杀绝,见抢劫得逞,便扬长而去了。
这次能死里逃生全靠那枚何花要求陈森戴着的护身符。护身符帮他挡住了子弹,但它也因此彻底报废了。强大的冲击力让子弹与护身符嵌到了一起,并且在陈森的胸口留下了明显的印记。
看着这般模样的护身符,陈森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但如今他也只能骂骂咧咧地将砖头丢掉,然后把护身符收了起来,它已经不可能再保自己第二次了。
稍稍叹了口气,陈森又开始犯难了。刚到美国就丢了手机,接着便遭到了枪击,最关键的是自己根本不懂英语。美国人向来对中国人都不友善,何况这又是一个只讲中文的中国人。
“这可还如何是好?”
陈森不懂美国人的人情世故,但也只能祈求那些美国人能多点人情味了。陈森开始往回走,先返回机场,想办法联系上李玫再说。
“上哪去呀?”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陈森停下来,回过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后竟停了一辆保时捷911,而抓车的人正是李玫。
“哎~你什么时候到的?”陈森先是一惊,然后是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我刚到这里就听到了枪声,于是就看了一眼这边,没想真的是你。”李玫说,“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手机让两个黑鬼给抢了而已。”
“那枪声也是因你而起的咯?”
“算是吧~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抢走我的东西吧!”
“那你有没有受伤啊~?”
李玫的关心显然是有些多余的。因为陈森这个家伙根本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过没有受伤也就让人放心了。
“上车吧~有什么事,路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