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了才知道，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和你用来挣钱的很不一样。

初中袁沐沐物理学的非常好，定理、公式用的滚瓜烂熟，满分也拿过好几次。物理老师老家和袁沐沐是一个村，也是好不容易考出来的。

在物理老师小时候读书的时候，也是家徒四壁，全靠母亲做豆腐才凑出来的学费。父亲那时候还念叨，这老师小时候和哥哥一起读书，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现在考出去，当了老师，家里也慢慢缓过来。嗯，那时候父亲还是支持袁沐沐读书的。

后来呢，也许是袁沐沐有些春心萌动，被个好看的小哥哥给勾了魂。也许呢，是因为近视。这就要说到袁沐沐在初中时候看过的课外书了。从三国演义到红楼梦，从说岳全传到武松，席绢的爱情小说也看过不少，更别说三毛琼瑶，可是看了不少。

这些小说都是盗版，字体很小，纸张粗糙，对视力很不友好。偏偏袁沐沐看书奇快，就是视力没那么好，眼睛不是怎么用都不近视的好眼睛，是一用就近视。而且，这时候根本就没时间看课外书，都是晚上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来看。

嗯，到初四的时候，袁沐沐眼睛近视度数应该有二百了吧。偏偏这时候，袁沐沐觉得近视绝对不能和父母说，就越来越近视。

这就要感谢袁沐沐的耳朵与脑子，笔记基本在老师说完的时候就能记下，省了不少功夫。回想这时候，袁沐沐最后悔的就是没去配眼镜。要是有了眼镜，说不定学习还能更好一点，高中的时候也能学的好一点。

可是工作了才知道，一目十行看书可以，做衣服没什么用。缝纫机不是用物理来计算的，不会就是不会。计件工资，不出活就挣不出来钱。厂长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让袁沐沐钉扣子。一件衣服五个扣子一分钱，一万件一百块钱。

服装厂、电子厂、冷藏厂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打工的地方。电子厂那时候还不多，家里没有熟人，袁沐沐就没去。冷藏厂据说对身体有影响，家里也没同意。还有就是干饭店，这也是很多女孩子工作的地方。

但是，母亲的朋友就明说了，饭店工资可以，工作也好找，就是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太好，所以最后选择了服装厂。是个小厂子，要从大的厂子里接活，没有计划。有的时候实在接不到活就放假，有的时候就要加班加点地做。

女孩子的青春就在“咯哒咯哒”地机器声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女孩子多，男孩子少，仅有的几个男孩子就成了很多情窦初开女孩子欣赏的对象。如果这个男孩子长得还不错，那会有好几个女孩子对他示好。十七八的女孩子，示好也是笨拙可爱的。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每年回家要面对的就是相亲。

二十四岁的一个姐姐，就担心自己嫁不出去。这个姐姐个子比较高，长的也不太好看，算是厂子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女孩子。

袁沐沐认识她的时候，就是天天说要把自己给嫁出去。有嘴巴厉害的就说她，想结婚想疯了，恨不得到街上拉个男人结婚。因为一过二十五，在农村就是大龄男女，说不到什么好对象。要是对象在城市里有工作还好，不然就得回家种地。很少有结了婚的女人自已一个人在城市里工作，让男的在农村工作。

无论这个女人在城市里能挣多少钱，是不是心甘情愿。这种现象就是在十几年后，还是一样。

袁沐沐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到农村去种地，大概率是这样。辍学后的女孩子基本没有呆着老家的，都出去打工挣钱。要是家里有男的兄弟，这钱基本就是拿回家，要么给弟弟读书用，要么盖房子，要么做弟弟结婚时候的彩礼。

辍学的男孩子，也基本读书到实在读不下去，只要男孩子自己想读书，就算一年好几万的三本，家里人也会供他读书。几年后，打工挣了几年钱的女孩子会回到家乡说亲，工资除了用了的，剩余的有的会给女孩子做压箱钱。

这些女孩子，大部分会在农村开始生儿育女的婚后生活。结婚后，女人照顾家里、照顾孩子，男的在建筑工地做工，这是很多农村家庭的常态。袁沐沐的同龄人，没有读大学的基本都是这样。

读了大学的女孩子会找个在城里的工作，和在城里工作的人结婚，在城市里开始自己的婚后生活。至于读了大学的男孩子，基本都不会回到家乡。

袁家顶子，袁沐沐同年级的有六个女生，两个男生。六个女生里有三个读了大学，一个读了中专，两个初中毕业辍学，都在本地成家。

三个读大学的，一个三本，后来公务员，和钢厂人结婚，现在两个男娃。

一个本地电大，工作在本地最大的商场，后来和城中村的人结婚，一个女孩。

还有一个就是袁沐沐。

一个中专的，中专毕业后工作，升本，比袁沐沐还大一岁，没结婚。

两个辍学的，一个在城里找了对象，一个嫁到邻村，这两个袁沐沐都七八年没见过，不知道近况怎么样了。

两个男孩子，一个在杭州读了大学，工作也在那里，前年掏空了家底买了房子，现在在杭州发张。

还有一个，读了英语，当过几年老师，也在银行做过几年，最后回到老家，跟亲戚学习中医。娶了一个家里比较有实力的老婆，生了一个女孩。

可以说，这几个人，现在工作用的东西和学校里学的早就不一样了。

杭州工作的那个，毕业后回来呆过一阵子，找的工作工资比杭州少一半，还不对口。父母要求他呆在老家，因为是独生子。后来回了杭州，父亲生病的时候请假回来，不知怎么商议的，后来还是决定在杭州发展。

再就是袁震那个年级，两男一女，袁震是普通二本，另外两个都是重点本科。男的现在在上海发展，女的回了老家，在银行工作，这两个都比袁震前景好。

从这十几个人来看，男生留在外地比在本地要好，但无论结没结婚，在村里都不怎么被议论。

女生，文化程度越高，脱离农村的可能性越大，同样，和婚姻也很有关系。

袁沐沐算是其中的另类，读过大学，嫁在农村，生活在城市。

还有一个没结婚的也很特殊，中专升专科，专科升本科，现在在城管工作，可以说是个人平台三级跳，唯一的缺点就是婚姻。

结婚之后，袁沐沐才知道，这个人也和李诚实相亲过，但是被李诚实给拒绝了。因为这人说过找的对象要“四有”，“有人才、有学历、有工作、有房子”，这“四有”把李诚实给吓坏了。一晃五六年过去，这人还没结婚，李诚实都有两个孩子了。

这人其实和袁沐沐关系一直很好，但是自从袁沐沐结婚后，和这人就不再来往。再说话尴尬不是？之后，袁沐沐母亲去世，也很少再回袁家顶子，碰面的机会变得更少。年节的时候短信拜年，算是没有彻底断掉联系。

和袁震同班的一个女孩，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后来也和李诚实相亲过。李诚实在周围几个村子，算是条件很好的相亲对象。从比他大三岁到小四岁，基本都有人和李诚实的母亲提过。这个女孩比李诚实小一岁，和李诚实相亲见过面。李诚实开始的时候很满意，准备接着谈谈看看。

但就在相亲的那天下午，李诚实骑摩托车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老头，自己眉骨也缝了几针，这在李诚实家里觉得很不吉利。不仅出了老头的医药费，自己还好几天不能上班。而实际原因是这老头喝醉了，在路上把控不了自行车，才和李诚实的摩托碰到了一起，可以说是飞来横祸。

而这女孩呢，其实未婚先生，有一个两岁的男孩子，是和她工作地方的老板生的。这老板老家和袁家顶子隔得也不远，人家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过是个女儿。这老板娘也很厉害，找了人告诉女孩家里，就算离婚老板也分不到多少东西，何况这女孩不是老板在外面唯一的女人。

后来果然老板离了婚，但娶的可不是这女孩，是另一个给老板生了女儿的情人。这女孩抱着孩子回到家里，村里人议论纷纷。女孩的父亲很长时间没再村里出现，后来也看开了，因为这女孩要投水自杀，被人给救了回来。

有人就劝女孩的父亲，孩子这样吃亏回来，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要是爹娘再不心疼，那不是逼着女孩去死吗？于是就开始给这女孩找对象，让她嫁出去。给李诚实介绍，这女孩家里是想着把外孙留在袁家顶子养育，女孩自己嫁出去。

自然，李诚实撞了人，几个月不联系，就有人和李家递过话，说这女孩有个儿子还在娘家，这相亲不了了之。

袁沐沐结婚那年，这女孩也结婚了，找的对象在靠城市的郊区有房，人家不嫌她带着孩子，婚姻开始的不错。

这女孩投水的时候，是多么绝望，现在也想不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