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震小的时候长得细皮嫩肉，吃饭也细嚼慢咽，像个女孩。奶奶那时候还活着，说男子汉吃饭都是狼吞虎咽，袁震也不理，还是慢吞吞地吃饭。袁震那时候脸长得白，皮肤也好，眉毛几乎没有，要不是到了初中个子变高了真的像是一个小姑娘。

袁震慢慢长大，和袁沐沐也越来越不像，不像是姐弟，倒像是兄妹。

要不是袁沐沐知道自己和父亲很像，说不定会以为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那时候父母听见孩子问自己是怎么来的，都会说是从街上捡的，或者是垃圾桶里拿回来的，还有就是说孩子是蝌蚪孵出来的，还有的说是从胳肢窝里爬出来的。

有那么一个孩子，听见自己是蝌蚪变得，就捞了不少蝌蚪回去孵。这孩子还挺有心眼，把蝌蚪放在棉花里面，把棉花缠在自己的腰上，结果孵了几天之后，这蝌蚪都臭了也没孵出来孩子，还被父母被骂了一顿。

这个孵蝌蚪的孩子就是袁震，袁震小的时候有点实心眼。

实心眼的孩子到了三十多岁，变成一个坑了很多亲戚的人，脸也变得粗糙起来，再不是小的时候可以冒充小姑娘的样子。袁沐沐有的时候回想，真觉得挺奇怪，谁能知道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就像袁沐沐，一个多么爱做梦的人哪，现在不也是变得非常现实。这几天，袁沐沐心情很糟糕，不知道是不是和生理期有关系。每天被两个孩子气的脑袋疼，感觉在抑郁的边缘。

看到那个新闻，说是海归女博士抱着二胎女儿跳楼，老公回来只喊着要女儿，可见在他心里女儿比老婆重要多了。不知道这个妈妈在抱着女儿爬过那一米多的护栏的时候，有没有想起那个七岁的儿子？有过的吧，还是熬不下去。

在空中的时候，肯定会后悔，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那个老公，在自己女儿只有几个月的时候，和老婆吵架，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想着出去喝酒放松一下，回来面对的是两具尸体，是不是酒都被吓醒了？醒了之后，只想要女儿，对老婆没有一点留恋，这样的人哪，当他的老婆真的会很失望。

袁沐沐都想过，要是自己现在死了，李诚实可能会难过一段时间，还是会过下去。而且，日子过的不好，还会把袁沐沐拖出来骂一顿。有段时间，袁沐沐搜了很多网上这样的新闻来看，看多了，也知道，要是妈妈没了，那么受苦的就是孩子。

男人，只要有心，总会有女人跟他过下去。而孩子没了妈妈，无论别人怎么努力，也代替不了他们妈妈的地位。

所以，袁沐沐要努力活下去。母亲活着的时候，袁沐沐其实看不上母亲有病受着，有委屈憋着的日子。有了孩子袁沐沐才知道，要不是为了自己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几个好脾气的妈妈？委屈跟儿女说了，要耽误他们的学习。跟男人说了，在外面干活会分心，说不定会出事。有病，受着受着就不疼了，再疼也就习惯了。有委屈，过几天就好了。

何况，现在的袁沐沐没什么大病，也没有什么委屈。没有恶婆婆，也不像新闻上的那些女人身患绝症，外在没有任何可以去死的原因。内在嘛，要靠自己去解劝，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

看到新闻里那些领着自己的孩子自杀的妈妈，袁沐沐心惊肉跳。那些潜伏在自己心底的想法，时不时地会动一动，告诉她结束就是解脱。袁沐沐会告诉自己，去看看正能量的新闻，不放弃希望，活着才能有明天。

看两个孩子，总要活到他们成年不是。前几天，袁沐沐做过一个梦。梦里她看见了自己的葬礼，葬礼上，小宝才十八岁。醒了之后算了一下，小宝十八岁，那就是还有十六年，自己难道真的只能再活十六年？

这个梦袁沐沐谁都没有说过，只是在自己的备忘录里记了下来。再过十六年，自己也没有六十岁，刚过五十左右，年纪不算大。可是，黄泉路上无老少，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这条路？

从那以后，袁沐沐决定自己要更努力一点。第一天，就被小宝给气哭了。婆婆前几天有些不舒服，公公也动了膝盖手术，村里有好多人送了些慰问品。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奶，有酸奶也有纯牛奶，还有早餐奶。老人不舍得喝，就让李诚实拿了些给两个孙子。这两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太多了，把牛奶全都倒在了桌子上。老人不舍得喝，袁沐沐和李诚实也不舍得喝，这两个孩子这么糟蹋，袁沐沐一下子就哭了。

一边哭还要收拾桌子，两个孩子大的听懂了一回就给忘了，小的还不懂，打吧，舍不得，不打，孩子糟蹋东西。等李诚实回来，说的时候也觉得好笑，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这几个月，袁沐沐每天都觉得脑袋两个大。开始的时候还读古诗，讲故事，这几天醒了就开电视，袁沐沐懒得再讲故事了。

这个月都快过了半个月，幼儿园还是没有开园的通知，楼下也少有孩子在那玩。出去逛个市场，大部分人还都带着口罩，不知道什么时候疫情才能完全过去。

想想这些，袁沐沐就觉得日子过得很慢，到孩子长大的时候还有好久。

有的时候也会想，等孩子长大了，自己也就变老了。到那时候，要是饿李诚实过的愉快，就过下去，要是过的不舒服，等孩子成年就离婚，说不定还会轻松些。

说到底，袁沐沐怕了李诚实在孩子教育的缺席。她潜意识里害怕对孩子的教育负责，要是和李诚实分开，那么孩子教育的问题就有了推脱的借口。李诚实又几次说分开后一人带一个，十年后看谁带的孩子好，这也是对孩子教育的推脱。

两个人都对孩子教育没有把握，都想让对方担起这个担子，一有机会就互相指责，免得这责任都在自己身上。

偏偏每次袁沐沐和父亲通电话，父亲都让袁沐沐要教育好两个孩子，让他们多认识东西。还举出袁沐沐小时候做例子，让孩子早学汉字，以后才能好好学习。袁沐沐根本不记得自己父亲当年是怎么教自己的，也不认为让孩子提前学习汉字就能在学业上有收获。

归根结底，袁沐沐小的时候没有系统的教育，现在让她培养自己孩子，她一样是抓不住重点。去年的时候，幼儿园里开会，家长代表上去讲话，说自己在家学了正面管理。袁沐沐回到家也在网上买了一本，可是看了开头就看不下去。

不知道是大宝是特殊的孩子，还是袁沐沐是不合格的妈妈，正面管理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而袁沐沐有的时候管教大宝，也会有拍屁股的动作。今天袁沐沐看到两个孩子在争执，大宝竟然也拍了小宝的屁股。

这是不是家长就是孩子的老师？偏偏最近幼儿园不开园，袁沐沐也不知道别的孩子在家里是什么样子。和别人聊天说要不要打孩子的屁股，是不是有点奇怪？

就这样，每天犹豫，袁沐沐都不知道和自己的朋友聊什么了。

李诚实今年的工作不太顺利，每天回来就是吃饭睡觉，袁沐沐想的这些李诚实也没兴趣知道。有的时候，袁沐沐只能在小说里找到些慰藉，看那些虚幻人物的悲喜，掉几个眼泪，反而会放松下来。

但是看小说过多的后果，就是早上眼皮难受，白天精神不够，看见孩子就来气。这样过了几天，袁沐沐才发现是自家生理期的原因。

袁沐沐二十几岁的脾气暴躁，生理期从来都很准时。到了三十多岁，脾气好了，生理期反而不正常了。当然，脾气与生理期也许没有直接关系。

年纪大了，反而怕苦。以前姜汤喝起来从不皱眉，现在要喝还要放些红糖才能喝。李诚实顶多提醒一句不要喝凉水，这就是他最大的关怀了。

至于躺着休息，那是生孩子坐月子才有的待遇。

吃饱饭，坐不到半个小时，和孩子玩不了几分钟，李诚实就会到床上躺着，说自己累了。袁沐沐理解他，但并不能支持他。和孩子多玩一会儿怎么了？唉，看见李诚实也来气。现在李诚实带娃，袁沐沐就做饭，不想在一个空间呆着。

难道到了婚姻的疲惫期了？

有的话袁沐沐都不想和李诚实说。只要是李诚实的带娃时间，孩子哭了袁沐沐也不想过去看。她宁愿在厨房里做饭、刷碗、擦油烟机，来逃避和李诚实一起带娃。

和李诚实坐一起没几分钟，李诚实就会开始打击袁沐沐的身材，腿那么粗，腰那么粗，肚子那么大，脸那么大，就没一个好看的地方。

袁沐沐不想听这些，也不想说自己准备开始减肥。更不想说上次吃了李诚实做的饭，拉了好几次肚子。

李诚实没感觉吗？

也许有吧。但是袁沐沐觉得自己很累，不想和李诚实吵架，只要没出太大的事，拉肚子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李诚实在家的时候，袁沐沐就像躺着，自己一个人，没人过去打扰，这就很好了。

只是，这样的时候半个小时也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