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魔界后，墨澜就丢下了青瑶，大抵是找茯婉去了，她叹了口气，算了！由着他去吧，同个不知何时才会醒来的人计较些什么呢。

青瑶抬头看了看天，吹过她的风比往常要凉一些，大概……魔界又要入冬了，可她……何时才会捂热墨澜那颗如寒冬般的心呢？

她不信她倾尽全力，却还求之不得。

三日后，果然如她所料，魔界下起了大雪，先是天空变得煞白，温度骤降。几片小雪花悠悠飘下，再到后来，雪花一大团地落下。

放眼望去，到处一片雪白，这场大雪比青瑶那年在魔界的时候还要大。凡间的人说瑞雪兆丰年，他们做神仙的，没有这个说法，但青瑶想着，就当是个好征兆吧，低头手心合十。

……

相遇是缘，两忘心安。

可青瑶总是不甘心，莫说她与他是天定的良缘，哪怕是他们二人之间从头到尾都没有缘分，她也要去争取。青瑶就是喜欢他，就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有时候，你想要顺遂，命运却偏偏不给你顺遂。

她轻轻闭上双眼，伸手去接那屋外的雪花，可正巧被过来找她的墨澜瞧见。

他手执竹伞，顿时站在那里停住了脚步，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为何心中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蔓延，渐渐蔓延至全身骨髓。

墨澜本来是想过来找青瑶，和她商量一下她的神缘能否暂时不要收回，可现在……他不知为何，竟一步也迈不开了。

倒是青瑶率先看见了他，将手收回袖中，头懒懒地靠在门旁，眼睛狡黠，笑道：“怎么不过来？你无事定不会来找我。”

四目交接，眼波横转。

见着她的笑容，墨澜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他道：“我来找你，实则是拜托你一件事。”

青瑶收了笑容，低眸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主动找我，都是为了让我帮你。”这句话，不单单是说给墨澜听，也是在告诉自己，告诉自己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他对自己除了利用还是利用啊！可既是利用，她还是甘之如饴。

墨澜似些许尴尬，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转了个话头：“我妹妹从凡间回来了，我想着……你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嫂嫂，她大概会来见你。”

青瑶欣喜若狂，殿璃回来了？太好了，她们有许久没有见面了吧！虽说是很开心，但面上的喜色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外头冷，你进来说吧！”她转身进屋，接过织织递过来的暖炉，让她们都下去后，青瑶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有事就直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的神缘能不能先不要收回？”这话说的难得温温柔柔。

她一顿，后而轻笑，转过脸去。

“好啊！”嘴角微微勾起，却带着说不出的讥诮。

她本就没有打算收回神缘，她爱的人，哪怕永远吸食自己的法术也没关系。可那是她自愿的，如今从墨澜嘴巴里亲口说出，那就变了一种味道。

她主动给人的和别人主动要求给予的不一样，那样只会让她以为他也是个贪心的人。

墨澜呆滞，他没想到青瑶会答应的这么爽快，神缘对于她们天族的人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可眼前的这个人，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墨澜不知，他们是有曾经的，过往的一丝甜被她当作珍宝，他不知……

青瑶静静地看着他，一抹涩意自唇边划开。

她想说，无论是什么要求，在她这里，她都会同意。她怎么会忍心拒绝他呢？心中有千言万语想与之诉说，可到底，最后归于沉寂。

这世间的感情，最忌一厢情愿，认识墨澜的时候，她还是个活泼天真的少女，现在已然不复当年纯真。而他，依旧还是记忆里的淡漠矜贵，可唯一不一样的，那大概就是，他心中不再有她，当年那个少年郎，只是那么一眨眼，就倏忽不见了。

但好在她够乐观也够坚强，她愿意等，千年……万年的等下去。

一个公主，做到像她那样卑微的，恐怕世间就她一人了吧。

她冲墨澜笑了笑：“以后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你大可直接开口，不要扭扭捏捏，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亦或是觉得对不起我。”反正你对不起我的事也不止这一桩了。

最后一句，她没有说，只是在心底头淡淡地说给自己听。

忽然之间，墨澜觉心口骤然一痛，仿佛被生生剜去血肉。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底不知为何涌上一股莫名的伤痛。

他急忙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看着墨澜的背影，青瑶笑了起来，可眼前开始有水雾起来……

殿璃回到魔界后就急匆匆地来看青瑶。

“真的是你啊，我听人说新来的王后名字叫青瑶，我就猜到是你了，毕竟这天上地上有几个叫青瑶的。”殿璃见到青瑶很是高兴，直接冲上前去给她抱了个满怀。

青瑶也是喜笑颜开，殿璃和三万年前相比，并无什么变化。她有时候挺羡慕她的，羡慕她永远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琉璃殿内陈设极简单，青瑶坐在一边，捧了酒壶，先是给殿璃倒了一杯酒，而后自己将酒一饮而尽。殿璃坐在她对面，看着青瑶欲言又止，后终于下定决心问道：“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青瑶抬起头，看着殿璃的眼神清透：“得偿所愿。”但心里满是苦涩。

她笑意纯粹，但殿璃在她的眼里见不着一丝开心。

殿璃抿了抿嘴唇，摆放在腿上的手死死掐着，最后小心翼翼地说：“青瑶，我认你为我的嫂嫂，我也真心当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她犹豫了一下，青瑶饮了一口酒，抬手示意她继续。“那个……我知道，二哥他对不起你，那个叫茯婉的事我也清楚，二哥将她带回的时候，我去过九重天找你，可我是魔族的人，未经召唤不得踏入南天门，再到后来我听说你去了昆仑墟闭关，我只好就此作罢！一开始我的确不喜欢茯婉，我一心认为是她不知廉耻，勾搭了我的哥哥，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下作的人，至于二哥，他看出我不喜欢她，为了茯婉我们兄妹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我寻遍了方法也不能将二哥的全部记忆恢复。”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每次我因为茯婉的事和二哥争吵，被他责罚后，都是茯婉来替我开脱，在我赌气不吃饭的时候，是她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安慰我，我知道……你肯定觉得她是装的，是虚情假意，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三万年的相处，我晓得她不是坏人，她若不是良善之辈，二哥也不会喜欢她……”

“够了！不要再说了！”青瑶疾言厉色道，青瑶手中的酒杯被她捏碎在手心，就在那一瞬间快速将手收入袖口中，她不想让殿璃发现。

右手垂下，袖中满是鲜血淋漓，可手上的痛不敌她心上的痛万分之一。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殿璃，淡淡地开口：“你想说什么？让我大度？还是放弃墨澜！”

“不是的，我知道你难受，我知道你不开心，我的意思是，青瑶，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不要恨着茯婉，茯婉她其实人很好，只是她这件事做的不大厚道……”

青瑶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早已不怪她了，我们都没有错，是造化弄人，不过无妨，往后陪在墨澜身边的人是我，也只能是我！”最后一句她说的格外坚定。

她自然是晓得茯婉的为人，她知道她善良，不然在知道墨澜将她迎娶的消息的时候，她早就一掌劈过去了，小小仙婢若是受了她一鞭，估计早就仙身不保，早不知死哪去了。

可她没有，她非但没杀茯婉，还在最后的时刻救了她的女儿。后来她想想，其实茯婉也没有错，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失忆后的那个人也喜欢她罢了。

殿璃沉默了许久，才道：“青瑶，从前的事咱不管，未来是属于你们的，再说了，凡间的帝王哪个没个佳丽三千的，历任魔君也不是单单只娶一个的，就连青瑶你们天族的君上，也是娶了两个夫人，只要你是魔后就是最终的赢家，后宫中其余的女人在你面前终究还是为奴。”

“我晓得。”她声音平静，“不说这些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来说说你的事吧！我看你凡间走一趟倒是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改变，你在凡间可经历了什么好玩的？”

紧接着，琉璃殿里传来了她们二人的欢声笑语，给这冰雪纷飞的冬季带来了一丝温暖。

可只有青瑶知道，她和殿璃之间，终究还是多了一层隔阂。她们时隔三万年没见面，二人且不说生疏了些许，她一上来就说着自己的伤心事。她知道她性格直爽，一向如此单纯至极，可有些事她自己可以慢慢接受，可却容不得别人说道。

殿璃在劝她放下对茯婉的恨，她知道这都是为自己好，她不想让她将过往的伤痛困住自己，可这何尝不是在掀开她的伤疤呢！当自己曾经的好友劝说自己原谅小三，还告诉自己小三是多么的善良，即便那是事实，可心中还是有着无尽的失落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