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愿耍了个心眼,她让常蕴陪着她同去后山,心中便抱着把常蕴当挡箭牌的意思。常蕴不是猜不到徐愿想如何,更不是连简单的激将法也听不出,但是她不在乎。
常小姐看来,只有徐愿这种要小弟没小弟,要后台没后台,还动不了武的丹修才会寻思这些得失,对于她一直优渥的常大小姐来说,我行我素,是她的标签。
她呆烦了,而徐愿能让她找到乐子,便是被她利用一次又如何?
所以两人暗搓搓地就从天机池跑了出去,徐愿带着常蕴去了她与何怡、关澈两人常去商讨的树洞。既然因为酒香被抓过一回,这地方的隐秘性已经不合格了,不如就让给常蕴当个乐子。
常蕴惊叹地看着徐愿解开树洞入口何怡的封印画,露出曲曲折折的空间来。
“还真有你们的!这树洞我还从没注意过!”常蕴啧啧称赞地向内部走,被何怡上次留下的酒瓶子差点绊了一跤,“哎呦,我这可是人赃俱获!”常蕴得意得捡起酒瓶子,得意地对徐愿说道。
徐愿只是淡淡地笑,并不反驳。而常蕴看徐愿没有反应,也就玩闹够了,自己找一个角落坐下。
“哎,你说关澈现在在哪?”常蕴眼珠一转。
“你想让他来?”徐愿轻声问道。
常蕴把酒坛子在手里转了两圈,眯着眼睛说道:“你要是把关澈给我叫来,你愿意做什么去就做什么去,等岳药圣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担着,就说我们两个人在后院草药园子里晒洋洋睡着了,他又不能深究,这个交易合算不?”
徐愿笑道:“常小姐当真是明白人。”
常蕴挑了挑眉毛,竖起一根手指道:“我就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呦,过点了,没准我就反悔了哦!”
徐愿点了点头,她最喜欢跟上道儿的人共事,当真省心。
徐愿搓出一个小泥人,渡给它一口气,让它活蹦乱跳起来。
那小泥人有些懵地在徐愿手中转了两圈,非常诧异地看着自己能够活动的四肢,还惊喜地蹦了蹦,却被徐愿一把揪住身子。
“还傻什么,还不快去!”徐愿一声喝令,让那迷糊的小泥人全身一抖,下一秒就飞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他一定会来。”徐愿保证道。
常蕴懒散地靠在树皮上,有意思地打量着徐愿道:“你和他关系真好,我有一点吃醋了呢。”
徐愿笑道:“用不用我教教常小姐傀儡术?”
常蕴打了个哈欠道:“不必不必,我更喜欢纸鹤传音,敢不来就骂醒他!”
徐愿心明镜,对于武修们,奇门异数总是他们最看不上的,又怎么会学?
半炷香不过,两人隐隐地就听到关澈独有特色的脚步声。
常蕴摇了摇头道:“这么嚣张,怎么也不像是来偷情的,反而像来讨债的!哎,我得好好教教他,怎么赴女子之约。”
徐愿脚下抹油说道:“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常蕴看了徐愿一眼道:“那你去吧,不送。”
徐愿悄无声息地溜走了,埋伏在不远处听到关澈急切地撩起封印画,大嗓门一点不遮掩地说道:“徐老三,你又搞什么,竟然让泥人去比武场找我,那泥人直接被一箭射断了腰,你这传声筒也台不结实了……”
然后关澈看到常蕴就禁了声,把满肚子抱怨都吞了下去。
“说呀,继续说呀!”常蕴歪着头,故作天真地说道,关澈难得地低下了他的脑袋。
徐愿捂住耳朵不去常蕴如何跳教关澈,一边退离,一边心中暗骂关澈这个二货,一箭射断自己的小泥人,还有脸说她做的质量不好……
但是常蕴那高调的声音依旧非常清晰地传入徐愿耳中。
“你这赴约的态度不如何呀,如果我下次传声给你的纸鹤让你射断,你还要怨我实力不强,做的纸鹤不精良?”常蕴找茬道。
关澈奉承地答道:“如果是阿蕴做的,我得砍块板子供起来,每日见它如见阿蕴,绝不能让它坏了……”
徐愿死死捂住耳朵,低声骂一句“呸,死关二”,然后猫着腰就离开了。
徐愿在后山逛,她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这玄天鹤绝不会平白失踪了,而是被人守株待兔了,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赵裕。
棋圣的大弟子有算破天机之能,如果赵裕当真好言相求,探查出与童家相关的机缘便在何时何地,赵裕就在某处等着,恰巧碰到玄天鹤,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愿画了一张追踪符,定位在赵裕身上,绕了几圈跑到赵裕在秋兰居的住所,可惜赵裕并不在居所。
徐愿翻身就进入赵裕的房间,虽然有梁上君子的嫌疑,但是非常时候,徐愿从来不拘小节。
赵裕并不在房内。
徐愿不禁仔细打量一番赵裕的房间。
虽然秋兰居的所有屋子都是一样规格,但是赵裕的屋子绝对乱出了天际。
屋子内白墙之上都挂了厚厚的宣纸,一层一层画满字符糊在墙上。望气师这一行本来就玄之又玄,徐愿对此涉猎极少,只能大概看得出一点星象而已。
除了墙上,桌子上,床头上,乃至被褥之中都卷着宣纸、碳条和书本。可见赵裕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实际上确实是下功夫苦读的人。
但是赵裕也是真的不拘小节,早起之后团成一团的被子随意踢到角落,床单隐隐还看得出被压绉的痕迹,这一切让徐愿有些不忍直视,觉得身处此地全身都不自在了。
徐愿找不出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只好站着瞧了瞧赵裕最近的笔记,那是一个卦象,徐愿一知半解地连猜带懵,感觉确实与童家有些关系……
还没等徐愿看完,突然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吱呀一声,门就打开了。
徐愿坦然地抬起头迎着贼一样打开的门缝去瞧,正好对上赵裕那双大眼睛。
“我去!你吓死我了!”赵裕与徐愿的眼睛对上,下一秒就一把推开大门,叫了起来,“你,你在我屋子里做什么?吓得我以为我招了贼!”
徐愿仔细打量赵裕一番,赵裕刚刚有些紧张,但看到是徐愿,又觉得心口的大石头放下了一点,恢复嘻嘻哈哈的样子,自然地过来拍徐愿的后背。
“看来你这是养好了?真是好消息!”赵裕打着哈哈道,“你来得正巧,我真需要你帮我准备几颗伤药。”
徐愿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来是伏击赵裕,现在反而被赵裕指使上了。
“你知道我是一个炸鼎的丹修欸,”徐愿无奈地说道,“我上哪里去给你弄伤药去?”
赵裕眼睛瞪大了,失望地喃喃道:“是这样啊,但是你就没有存货吗?一点点也好,我不嫌弃的。”
徐愿瞧着赵裕那天生笑面都蒙上一层愁色,心中有些不忍,但她咬咬牙低声问道:“你这伤药要给谁准备?是给人用,还是给其他东西用?”
徐愿的话让赵裕有些发怵,她这样直白的话再加上她此时不请自来,赵裕已经猜到徐愿的目的了。
但是赵裕并不想说,她垂下了头。
徐愿叹息了一声,她接触到这些比她小的学弟学妹中,只有赵裕让她觉得满意,不像夏昱那般不知世事,不像沈皖那般小肚鸡肠,不像殷硕那般装腔作势,徐愿声音软了下来。
“赵裕,我知道你急于寻根溯源,希望认祖归宗,但是北面的军情耽误不得,还是放了玄天鹤比较好。”徐愿低声劝道。
赵裕听到“玄天鹤”三字,所有侥幸都一散而空,她抬起头直视着徐愿,轻声问道:“玄天鹤,你怎么知道的?”
徐愿叹了一口气,露出自己被武圣磋磨后的脖颈,虽然屈辞的救助很有效,到底是留下了瘆人的印记。
“今早武圣不由分说地将我带上雷山,就因为他怀疑我私藏了玄天鹤。谁人不知玄天鹤与童家相关,我只能找到你这里。”徐愿解释道。
赵裕有些愧疚地低下头,不敢看徐愿的伤痕,嘀嘀咕咕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徐愿再接再厉地说道:“武圣只求北定关的军情,而且武圣与童家必有交情,在你认父一事,还有帮助。”
赵裕咬着嘴唇摇头道:“我今天早上纯粹是与沈皖置气才去后山游荡,凭借天眼看到奄奄一息的玄天鹤,然后我就是一时怜悯之心收留了它,我并不知道什么军情。”
“奄奄一息?”徐愿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玄天鹤受了攻击?你带我去看一看!”
这可是徐愿最不愿意得知的消息,现在她可能什么都说不清了。
“好的,”赵裕看徐愿凝重的眼神,她也大概知道事态严重,想起徐愿的伤痕,匆匆忙忙地解释道,“徐愿,你要相信我,我决不会让你为我背黑锅的!我会立刻向武圣坦白,我……”
不等赵裕继续说下去,徐愿截住她的话头,她随手抽出一根毛笔向窗外树丛中一丢,一只扁毛畜生就叽叽喳喳地飞了出去。
又是海东青!
徐愿咬了咬牙,这个畜生她收拾定了!
徐愿回头看向赵裕,急火火地说道:“这只畜生与我有仇,它一定会颠倒是非,现在我们带着玄天鹤快点走!”
赵裕有些糊涂,但是她信任徐愿,就随着徐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