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养身丸拿出来,若里面没有秋卿的药丸子,你便是无辜的。”新皇当先道。
嬷嬷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新皇正要叫秋墨语上前去查看,太上皇已经开口。
“太医上前查验这药。”
“是。”太医回答着,恭敬上前,将那瓶子打开,里面小小的圆圆的足足有几十个药丸子全部被倒在白玉瓷盘中,每一粒都是差不多的颜色、大小、形状,看起来没有丝毫差别。
太医还在嗅闻观察以分辨,皇帝却在看着那在白玉瓷盘上滚动的药丸子时,突然喊一声,上前从一众药丸子挑出一个。
“这粒药丸,可与别的药丸相同?”他将那药丸递给太医。
太医接过,细细观察并嗅闻其味,又对别的药丸如法炮制,躬身禀报道:“回禀太上皇,这药丸子与别的药丸不同,只是其味特别,臣也不知它以何制成,有何药效。”
太上皇将那药丸攥在手心,手背青筋突起,狠狠瞪着嬷嬷,“是你换了药。”
见手段被识破,嬷嬷也不再伪装,冷笑道:“确实是我所为!如果昌平公主一起疯癫着,我还能留着她折磨你,既然你要把她治好,那我就不能留她,一定要让你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那你为何要陷害秋卿?”新皇追问。
“是他帮你识破我们的计谋,否则我村里所有冤死的人都将得以昭雪,大家再也不用躲躲藏藏,还能享受开国功臣应有的权势荣耀。”嬷嬷指着秋墨语,怨毒的视线紧盯着他,“他该死,我只恨在宛温之时没有早早识破他的诡计,没有早脎了他!”
“冥顽不宁!”新皇甩袖,命人将嬷嬷带下去。
“想要抓我,也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嬷嬷冷笑着,猛然一个旋身,往太上皇扑去。她出自暗卫村,本身就具有武功,而太上皇却多年养尊处优,身子偏胖不灵活,这一扑看起来必中。
然而,她的面前挡了一个人秋墨语。
嬷嬷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腕往后弯折到寻常人绝不可能及的角度,那传来的剧痛更令她瞬间没了章法,被反应过来的侍卫押住。
“秋卿原来会武。”新皇喃喃道,还震惊于方才的变化中。
“只是之前被传授了简单的护身术,称不上武功。若非嬷嬷不备,也不会被我得手。”
新皇看着面色平淡的他,将这武功的小事抛开,向太上皇道:“父皇,如今昌平身故,还得尽早入土为安才是。尤其昌平如今是秋家妇,须得安葬到杭城的秋氏一族墓园中,路途遥远……”
“不必,昌平从来不是秋家妇,就以皇家公主的规制,安葬到朕的皇陵之侧,与她母妃一起。”太上皇打断皇帝。
新皇愣了一下,随即便表示赞同。
昌平公主的葬礼办得奢华。
懂皇家礼制的,便会发现这完全是以未嫁夭折的公主来办的葬礼。而普通百姓,就只是看了个热闹。
待得葬礼结束,秋墨语接到来自于太上皇的旨意,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杯毒酒。无忧51eshu
秋墨语平静地接下圣旨,平静地端起那杯毒酒,也十分平静地,一口喝下。
嘴角渗出鲜血,却依然保持嘲讽地弧度,随他的意识坠入黑暗之时,他看见那熟悉的、思念的身影本来。
嘲讽的弧度渐渐拉平成欢喜,他超前伸着手,在那手无力坠下之时,他握住了一个温暖柔和的手掌,确切的说,是他的手被来人握住。
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她,但那眼皮似有千斤重,他完全抬不起来,只能在失落中,沉入黑暗。
“夫君!”商琴大喊,心似千把刀、万把刀穿过,痛彻心扉。
秋墨语死了,被太上皇赐毒酒毒死。
新皇不满太上皇的作为,太上皇则道,秋墨语过于聪明,且不尊皇权,留着是个祸害,必须除了他。
新皇想要辩解秋墨语虽不尊皇权,但也不弄权。而且,若非太上皇一意孤行将刁蛮公主下嫁,秋墨语又岂会不尊皇权?
但人已经死了,辩解成了又能怎么样呢?对面这人是他的父亲,也是一位帝王,他还能与他大闹吗?
在秋墨语头七当日,太上皇于睡梦中被人剃了头发,还留有一封书信,大刺刺地标明,剃了太上皇头发的就是她商琴。
她要为自己的夫君报仇,但夫君为臣子,曾道太上皇是个明君,因此,她只取他的头发,不负自家夫君的为臣之心。
那封信,被新皇捧在手心,控诉地瞪着太上皇。
“朕是为江山社稷着想,脎秋墨语没有错。”太上皇理直气壮,又转了语气,“不过,念在这林氏没了丈夫,朕便不追究她剃发之罪。”
新皇满心愤怒,却不能发。
从太上皇的宫殿出来,便又有徐明明求见,称秋府里的下人慌了神,一早起来,夫人不见了,连老爷也不见了。
“这必是林氏将秋卿带走,随她去,只是这秋府,让他们继续管着,每月朕会依旧按秋卿的薪饷发出,只盼有一天,秋卿的女儿能回到这宅子,让朕能弥补对秋卿的愧疚。”
新皇的痛惜,徐明明感同身受。
这几年的时光里,他与秋墨语一明一暗并肩作战,受他指点良多,却在还没有丝毫报答,甚至可说是一切都尘埃落定,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之时,秋墨语却因为一个恶劣公主而被赐死,这令他如何不痛恨可惜这样一位战友。
“皇上,秋府的维护便交给臣,臣一定会将秋府当作自己的宅邸一般,不管那小姑娘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四十年,总有一天,臣会将这宅子再还给她。”
新皇拍了拍徐明明的肩,“交给你。”
简单的三个字,代表着他们相同的情绪。
那座宅子,与其说是帮秋墨语的女儿维护着,期盼有一天能物归原主,实际上,就如新皇所言,是借这宅子来报答这份恩情,这份友情,还有对没能解救到他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