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吉看着身后的学子兴高采烈的样子,转头叹了口气,这帮孩子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战争?
他们估计还以为是出去游学,西夏人就像木头桩子一样任其宰杀。
“丰师父,你叹啥气啊?”
欧阳花花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递给他阿娘给自己准备的牛肉干,还有从那帮小子手里抢来的热牛奶。
相对比明少爷给的兵书,她二哥给的那本《战场之逃跑秘笈》才叫一个奇葩,上了战场让她当逃兵?
也就是他那个狐狸脑袋能想出来的事儿!
她在马车上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还真把兵书和秘笈都看完了,顺手将秘笈烧了。
随后,没事儿做,就开始霍霍能打到的野物,但凡开膛破肚的活儿她都拿手的很,等到做饭的时候,所有人意见空前一致,将她直接轰出去了。
丰吉看着花花如同猫儿一般的脸,更是长叹了一口气,接过东西,闷头吃了起来。
这女孩儿没个女孩儿样……他伸着脖子往她身后看,那帮男孩儿还不如女孩儿!
这次他将学生带出去,又能将他们带回来多少呢?
“丰师父,你担心我们?”欧阳花花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双晶亮的虎目看着他,“您不用担心!”
她指了指远处还在争食闹腾的一群人,“我们都知道去了盐州要面对什么?您没看我们都铆了劲儿疯玩儿?
不就是怕到了盐州再没机会了嘛!
而且明天就要登船了,水路很快会将我们送入盐州,但水路也很无聊啊!
他们现在正研究上了船玩儿什么呢!”
有人还提出带些歌姬、舞姬上船,他们无聊的时候,也好听听曲儿、看看美人蛇腰扭一扭……这个“有人”指的自然是临安城有名的富商之子—孙博义!
这货也是武学同窗中少有的奇葩,他上面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每个都有自己独特的从商技能,只有他吃喝嫖赌样样来,但每每都能将分寸卡在他阿爹的爆揍他的边缘线上,擦边球打的那叫一个溜嗖。
“老幺多娇”这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大姐的孩子与他只差了一岁,每每她回娘家,他都抱怨自己有“俩亲娘”恨不能从家里逃出来。
“哼!”丰吉冷哼了一声,“研究出什么花活儿来了?”
这帮孩子练功不积极,玩儿起来倒是五花八门,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这我就不能告诉您了!”
欧阳花花抬了抬下巴,把圆溜溜儿的眼眸笑成了眯眯眼,她也很期待孙博义能将那些漂亮小姐姐请上船。
她每次路过花街的时候都想进去看看,明少爷死活拉着自己不让进,最后拿着攒下的钱去给大哥买了匹布料回家,阿娘看了给她好顿夸。
明少爷得意的抬抬下巴,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阿娘自小就疼爱大哥更多,她无论给大哥带回来啥,阿娘都能夸她好久。
“呵呵!”
丰吉不屑的撇撇嘴,无论怎么玩儿,还能玩儿过他们当年?
想当初啊!
真美好啊!
“你这么盯着我作甚?”他见花花眼眸晶亮的看着自己,身子往后倾了倾,“去!远着点儿坐着!”
弟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娃娃,可不想让有心人坏了他的声誉,花花的名节……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欧阳花花撇撇嘴,抱着膝盖左右、左右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刚好撞上给丰师父送烤肉的孙博义,“臭花儿,你跟狗似的……干嘛呢?”
“臭球儿,你才跟个肥狗一样!”
欧阳花花气的起身就要揍人,哪知起的太猛,眼前一阵晕眩,拉着他的手稳了稳身子。
“肥?”孙博义上下看了看自己,“那都是我十岁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提啊?
果然女人都一样!秋后算账的记性都特别好!”
他算是从小和臭花儿打到大的,没一次能赢,但屡战屡败的绝不气馁!
听了孙博义的话,丰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尤其是跟自家娘子吵架的时候,那真是……能从现在说到过去,细枝末节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逼得他不得不道歉。
“花花,好些了吗?”他起身走到近前,见她眼神还有些飘忽,“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呕~~~”欧阳花花始终不敢撒手,孙博义也半蹲在她身边,“你也坐下吧!别一会儿你也晕了!”
“顾好你自己吧!”他将手里的肉递给丰师父,拿起旁边的一片落叶擦了擦手,“我包裹里有万金油,一会儿你涂一些!
平时看着身强力壮的,现在怎么就怂了?”
臭花儿这人……平时虎力虎气的没有半点女人样子,但也没有女人的娇气和矫情,是他遇见的女人里最好相处的!
“谁怂了?谁怂了?”欧阳花花扯着喉咙喊了几句,感觉头更晕了。
从没离开家的她,不仅想家,还认床,已经几天没吃好,也没睡好了。
“行了!”孙博义敲了敲她的额头,“再喊头更晕!
那边儿给你留了烤肉和牛奶,你多吃点!
往常吃东西都跟饿狼似的疯抢,现在吃那两口都像猫儿叼的一般,晚上又睡的不好……你不晕,谁晕?”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睡不好?”欧阳花花疑惑的看着他,她在马车里翻身都很轻的,应该不会吵到别人才是,尤其他们还都是睡在外面。
“你晚上要起夜三四次,累的我也睡不好!”
孙博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睡觉向来都轻,出门在外也不敢点安神香……真是苦煞他了!
“你偷看我?”
欧阳花花怒吼了一声,弄的整个营地的人都回头看她,惊讶只有一瞬,看清了事件的男女主,转头就该干嘛还干嘛了。
“唉!”孙博义扶着额头长叹一声,“臭花儿,我家哪个丫鬟不比你更好看?只要我愿意,我随便怎么看……我还用得着偷看你出恭?我还嫌弃有味儿呢!”
丰吉看了看自己手里吃食,果断拿着东西去找那群熊孩子了!
现在年轻人的谈话都这么有味道……真的好吗?
“也是!”欧阳花花想了想,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
“算了!”孙博义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你现在好点儿了吗?要不要过去一起再吃点?”
“要!”欧阳花花果断点头,“你能扶我过去吗?”
现在头还是有点晕,但她也想去那边和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东西,还能多吃点。
“行嘞!”孙博义唱了一声喏,弯腰弓背的做奴才相,眼睛却骨碌碌的来回乱转,“臭花儿,走起啊!”
“小孙子,走吧!”
“滚!!!”
月亮都受不了下面人的吵闹,扯下云朵塞住了自己的耳朵,远远的躲开了他们。
17、武学的师父OR文学的夫子
一路从临安府出发,来到河南府内河码头,乘船经由河中府、京北府,逆流而上到盐州,比陆路走起来要快上几个月的路程。
一行人嬉笑怒骂的来到码头,九人高的大船停靠在那里,船上的水手正在来回忙碌,和他们前后脚到达的还有河南府武学的弟子。
各地皆是由当地武学,召集当地武馆的学生参军,征集上来的兵士乘船尽快抵达盐州完成初期的军事布防。
至于其他百姓参军人员,以府州为单位,由军监统一走陆路送到盐州及边疆各地驻守。
“丰师父,好久不见啊!”
费拓皮笑肉不笑的过来与老对手打招呼,当年若不是一招败北,他如今也是临安的武学师父了。
即便临安府与河南府紧邻,但比较起来,自然是在天子脚下的武学师父更加受人尊敬。
“费师父,好久不见!”丰吉面容淡淡,显然不太想与这个心胸狭窄的家伙多交谈。
“你就带了这几个孩子?”
费拓往他身后看了看,不过二十几人,想到自己身后近一百人的队伍,脸上不禁露出得色,这事儿丰吉可是输他不少呢!
“臭球儿,河南府怎么来的都是女人啊?”欧阳花花垫着脚往后看,“他们地界儿上的男人都哪去了?看着怎么好像连十个都不到啊!”
费拓看着丰吉身后唯一的女弟子,嗓门儿大的都要震天响了。
听见她说话的内容,脸色更是黑了一层,河南府武学里招收了不少贫困的女弟子,这次征兵,他将她们都带出来了。
与其在家让她们被轻视,还不如让她们到战场上争一条活路出来。
相比女弟子的积极踊跃,男弟子们几乎没人报名,来的这几个,还是他软硬兼施劝来的。
“你的女弟子……你不管管吗?”他不好对一个小辈发火,只得冲着丰吉来劲,“这么口无遮拦,也不怕祸从口出?”
丰吉刚想开口,就听见后面花花说:“一句话拢共有几个字?居然能说出两个成语!这究竟是武学的师父,还是文学的夫子啊?”
欧阳花花最讨厌在她面前之乎者也,好好说话能死啊?
“噗!”
“噗!”
……
一句话说完,所有小辈低头忍笑,丰吉更是不客气的转头大笑出声……
在欧阳花花说话的时候,她在背后对着同窗挥了挥手,有人立马领会了精神,快步上船安排他们的住所。
大船一共上五层、下五层,除了上面顶层是师父们的住所,剩下的好地儿都是需要抢的!
毕竟他们不是文弱书生,上船也要比个诗词歌赋之类,那东西不伤人,比也就比了。
他们是学武的,拳脚无眼,别没等到边疆呢,先撂倒几个,多不划算啊!
既然前面有花花拖着,后面的同窗陆陆续续的登船,在费拓生气争执的时候,他们已经将丰吉师父的船舱、自己的船舱都安排好了。
等费拓发现了,气的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