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冷风从破烂不堪的袖口钻进,顾九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抱着那柄镶着宝石的匕首愣愣的站在了成王府边上,思绪万千。
今早天还是刚亮起的时候,顾九躺在那一把匕首旁边,那一瞬间她发现昨天的事情都是真的,突然懵了,可是赵良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沾了血的匕首像是嘲笑她一般孤傲的躺在旁边。
顾九愣了一会儿然后就扯着嗓子哭,活生生的一个受气包,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被逼着杀了人,顾九哭着嚷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之类的话语,让听的人都觉得欺负这姑娘真是对不起这姑娘。
顾九哭够了,也就接受现实了,然后打着哭嗝抱着匕首找了附近的河边,洗了洗匕首上的血渍,也洗了洗自己身上的血,踉踉跄跄的往着成王府的方向跑了去。
顾九也想过直接逃跑的,但是她上辈子伺候赵琛太久了,也是摸出了这赵琛几分习性的,知晓她跑了肯定会让他的爪牙杀了自己的,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顾九可是很惜命的。
成王府的高大的侍卫看了看这个脏兮兮,瞪着那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女娃,然后说道:“去去,这地方不是你能呆的。”
侍卫虽然话语有些生硬,但是驱赶顾九的动作却是出奇的温柔,大概是觉得这个还不到自己膝盖的女娃太可怜了吧。
顾九将那匕首从怀中双手捧了出来,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只是来还匕首的。”
侍卫看了一眼匕首,眸色深了深,然后带着女娃进了府中,到了侧房,又是由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仆人带着继续往里面走。
顾九上辈子是被卖到成王府的,随后被管事的分给了赵琛,只是自己年纪尚小,那时候的事情却也是记得七零八落的,竟没想过自己跟大赐皇帝这么早就有了相识。
当然也正是因为自己年纪小,赵琛那时看着自己冷笑一声便让自己在伙食房里做了一个粗使丫头。
可叹命运的捉弄,竟是又回到了赵琛的身边伺候了。
“咯噔”一声,顾九又是“哎呦”一声,原来是撞到了那黑衣小仆人,他嫌弃的看着顾九,然后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嘴里嘟囔着:“什么市井玩意儿,就往你曾爷爷身上靠!晦气的东西,到了!自己进去吧!”
顾九早已被扇的七荤八素的了,却还是将那匕首护在怀中。
那位“曾爷爷”也不问顾九什么样子,早早的离开了。
顾九待这股疼缓了过来便抱着那匕首进了院子。
院子里正如记忆中的一样,空落落的,只有一口水缸里零零落落的种了一些荷花,屋内也只是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仆收拾着,而正主端坐在高座之上静静地看书呢。
那男仆是叫阿夏,只因脸上多了一块红色的胎记,被配给了赵琛。
不得不说,赵琛在成王府的待遇真的是太差了。
那高位上的赵琛,虽只是着了一身浅白色的锦衣,但是周身的气质倒是令人不由得生畏,跟昨日那模样却是天壤之别,这赵琛如今算来也是十岁左右光景。
赵琛捏了捏秀挺的鼻梁,那模样倒是煞有其事,他斜目瞧了瞧脏兮兮的顾九,浅声问道:“刀呢?”
顾九回过神,用还带着婴儿肥的手将刀捧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做了礼:“主子,请过目。”
赵琛也不知做甚想法,只是眸色深了深,从高座上走了下来,拿过匕首,昨日在这柄刀上盛开的血花倒是一点也见不到了,匕首的柄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不是很灼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脏兮兮的一小团,扎成两个小团的头发微微散开,倒是今早清洗过的,看的出来是个好模样,只不过那脸颊上的红印从脖子一直蔓延到嘴边,却是有些狰狞。
“叫什么?”
“顾九。”
“谁打的?”
“啊?”顾九忍不住抬起了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赵琛。
赵琛被这么一盯,猛然觉得心里被羽毛扫过一般,这感觉也是稍瞬即逝,赵琛倒是没不在意。不过他觉得自己问这个小团子被谁打倒是不符合自己一贯的作风。
“自己摔的。”
赵琛愣了一下,这小团子是在将他作为三岁小孩哄骗不成吗,这红印一看便是掌印,看来这小团子还是个受气包。
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声突然打断这一刻的静默,顾九饿了,她红着脸垂下了脑袋,如今自己只不过是五岁的孩童,扛不住饿的,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一粒米食都没有进过腹中。
“你既是送到了匕首,便是我的人,顾九你记住,昨日我一直跟你在一起。”赵琛举着那匕首,锋利的刀锋像是一条雪白充满毒性的蛇正阴冷的看着顾九。
顾九头如捣蒜一般点头,这样的她看起来更像是自己人了吧。
赵琛看了看这小团子,便放人走了,吩咐了后房王二娘领着顾九区洗漱收拾一下。
王二娘,倒是以前对顾九极好的人,在小厨房打杂的时候教会了顾九好多的东西。对于顾九而言,王二娘就是亲娘一样的存在。
王二娘前方走着,顾九忍不住红了眼眶,小短腿几步跟上了王二娘,然后用小手拽着王二娘的衣角。王二娘察觉了身后的小孩子拽着她的衣角,她倒也不动怒,只是温和的一笑,伸出手将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带着顾九走向了房间。
还是熟悉的味道,顾九又哭又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