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月正与宋翼对峙,见无数人马冲进大营,心中不定,不知来者是善是恶。
宋翼见贼众破营,大股头戴红巾,衣服破烂,手中持着或刀、或剑、或锄头、或扁担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兵器的贼人冲杀过来,喊声震天。
转瞬间便要与虎贲营军士战在一处,宋翼无奈退走,大声喊到:“不要乱!列阵,列阵!”说罢,便放下李月,领一队兵结阵杀敌。
观红巾军虽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但精锐之士甚少,更多为流民,战斗力稍弱。
而虎贲营将士乃京城精锐之师,皆披坚执锐,人数虽少,但暂时尚能抵挡一二。
与此同时,何萧率着亲卫,手持双刀而行。众将士团团护着赵期,大步流星向营寨东南角后门冲杀。
何萧边走边大喊:“虎贲营全军听令,随我掩护赵大人撤退。”
何萧言罢,传令兵高举将旗,挥舞号令。兵士纷纷列阵,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弓箭手最后压阵,缓缓前行。
远处宋翼见中军将旗挥动,军令如山,军法森严,不敢耽误,再顾不得李月,率部匆匆往何萧之处汇合。
红巾军中,忽然一阵锣鼓齐鸣,杀出一骑大将。正是先前西门门破之时那员悍将,只见他凛凛生威,手中劈风刀挥舞,势如破竹。
何萧领虎贲营护卫赵期,全军结阵而行,井然有序,红巾军一时却也奈何不得。忽然后方一阵大乱,何萧转头,原来是敌将作怪。
“贼将休得猖狂!”何萧生性好斗,不禁出声大喝,正欲调转马头厮杀一番。
“何指挥者稍安勿躁,切勿恋战,脱困要紧!”赵期擦了擦头上的尘土,对何萧说到,又心下想,那个女子,却是顾不得了。
“全军速退!”何萧恍然大悟,争勇斗凶,此刻实属不宜。
先前那马上悍将正欲追赶,忽然一箭射来,大汉眼中精光暴起,压低上身,斜倚在马背,劈风刀顺势上挑,箭矢瞬间被砍飞。
大汉起身,举身望去,忽地,视线却停到了郭云澜身上。
郭云澜在这万千军中,秀发披散在腰间,随风而起,在火光映照下,好似黑暗中一抹亮色,虽衣着破旧,却难挡脱尘出俗。
李月发现大汉转头,目光所至,似乎面有不善,不由下意识的挡在郭云澜身前。
郭云澜面有疑惑,也看向马上大汉,这大汉身高马大,脸上一道刀疤直至眉心。郭云澜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喊到:“你是,司叔叔!”
司行方停顿片刻,便驱马超李月这边前来,行至眼前,郭云澜终于确认无误,不由得大喜,连连挥手喊到:“司叔叔,我是云澜啊!”
司行方听的真切,顿时目瞪口呆,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来,高声问道:“云澜!你怎会在此处?你父亲呢?”
突遇故人,郭云澜不由悲喜交加,司叔叔自小看她长大,多年未见,没曾想再见,是在今日两军相斗之时。
“父亲被害,全家被杀,只剩我一人苟延残喘!”说着,郭云澜又不禁流泪,悲呼道:“司叔叔,我父无罪!”
“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深知忠勇侯为人,定是有奸人从中作祟。云澜别怕,有司叔叔在,没人能再伤得了你!”司行方拍拍胸脯,豪情万丈。
言罢,司行方眼睛又移到了身穿朱漆山文甲,头戴凤翅兜鍪盔的李月。
郭云澜见状,抢先说到:“司叔叔,他叫李月,多亏了有他相救。我才能逃出牢笼!”
司行方看向郭云澜,又用眼角撇了撇李月,皱眉说到:“哦?司某见宋兵,有一杀一,不过既然你救得云澜,今日你便离去吧!”
李月听了,心中感慨,生死被人揉捏,当真是不是滋味。
郭云澜眼珠转动,抬头望向司行方,娇声说道:“司叔叔,我和这名军士有单独几句话要讲,你可不许偷听哦!”
“好,好!你这个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司行方往后退了几步,无奈的说道。
郭云澜俯身,把脑袋凑在李月耳边,轻生说道:“那木盒在我身上不安全,我把它托付与你,事成必有大谢!”
言罢,郭云澜又想到了些什么,脸色一红,双臂张开,轻轻拥抱了李月,低声说道:“多谢你救了我!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郭云澜退后一步,右手竖起一根食指,在李月眼前晃动,眼睛闪动,笑着说道:“除了爹爹,你可是我第一个抱过的男人!”
李月微微一震,感觉浑身燥热,温软入怀,耳根也瞬间红透,竟说不出话来。
郭云澜轻移莲步,走向司行方,回首对李月大声喊到:“就此别过!”背影随即消散。
此时,天色已微微放明。
李月轻叹一声,退在一旁,脱下全身盔甲,只余一袭白色长衣,又把那小木盒藏在腰带里,拿细绳紧紧缠住,以免掉落。
方行司意外遇得故人之女,又见宋军多为骑兵,便决定不再追击。当晚收拢军队,命大军就地休整。
李月又返回自己的营帐,取上自己的杈形弦耳弓,拿一个箭筒。
马刀势重而沉,不便携带,李月又不禁自嘲,马都被冲散,马刀又有何用,不如弃之。
李月背起长弓,迎着黎明的一丝光亮,就要朝着西北出发。
北宋有三大主力禁军,分别是河北禁军、西北禁军以及中央禁军。
神卫军和龙卫军是中央禁军,拱卫汴京,合称神龙卫。
西北禁军因驻扎陕西四路,边境地带民风彪悍,西军又与西夏,青唐诸羌纠缠百年,因而长期保持强悍战斗力。
李月此行,目的地便是西北。
三日后,两浙路,严州,遂安县郊外。
虽是深秋,白日里却也烈日炎炎。李月日夜赶路,此时早已疲惫不堪,沿着官道一路前行,今日终于看到一座城廓,抬头望去,只见城楼之上三个大字“遂安县”。
李月摸出二两碎银,心念道,如今之计,唯有进城找一车行。西北距此千余里,倘若步行,实在是不妥。
李月又看着手中这二两碎银,暗自皱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