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个难得的凉爽天气。
直到婉华公主午时进宫,那轮太阳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爬出山头。
按照规矩,女帝薨逝,国丧三日,敲响丧钟后,全国上下要穿孝服,要挂白帆,皇族中人和朝中重臣要到女帝灵堂守灵拜祭,第三日确定新帝人选,第四日方可举行登基大典。
因为守灵苦闷,特许每位来拜祭的朝臣随身带位仆从进宫伺候,皇族中人则可带两位进宫。
皇宫入口,守卫身披铠甲,腰悬护剑,威严肃穆,把皇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如此大的阵仗,防的就是怕不该出现的人进了宫。
守宫门的禁军首领是大公主新纳的夫侍,面色严峻,冷若冰霜。
绿棋递了象征着婉华身份的印鉴过去,那位首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正要放三人同行,忽然被婉华身后穿着斗篷的男子吸引了视线。
“殿下身后这位是……”禁军首领阴沉地看向婉华身后之人。
那人斗篷下露出的半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昨日负伤逃出宫外的凤君殿下。
婉华微微一笑,将身后人一把揽在怀中,把他挡脸的兜帽扯下,露出那张用脂粉修饰过的明艳面孔来,明目张胆的炫耀:“他是本宫新纳的夫侍,松江苑大名鼎鼎的莲舟公子。”
“宫中说了可随身带两人进宫伺候,可没说不许带小郎君进宫吧?大人可是对我这夫侍有什么意见?”
婉华挑眉,靠在赵拓身上,眼角眉梢一派风流旖旎之态。
明知为了入宫不得不配合,赵拓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抵触,他浑身僵硬又想尽量不表现的太明显,看在旁观人眼中就变成了一脸的羞囧和欲说还休。
在后头观望的大公主此时也赶了过来,她看着赵拓鲜艳的唇脂,想起昨夜和莲舟那番纠缠,面色不是很好。
还没等她先说话,婉华远远地瞧见了她,抓着赵拓的手加了几分力,扬声道:“大皇姐昨夜睡得可好?那刺客可是抓着了?莲舟今早还同我说起皇姐呢。”
赵拓已从婉华口中得知了昨夜后来的事,此刻得了婉华的暗示,他勉强配合地从脸上挤出一抹笑来,看向大公主。绿棋早上给他足足画了一个时辰的妆面此时起了作用,桃花眼角上挑的眼线硬是给他这平淡的一眼增添了几许魅惑。
大公主被这一刺激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一句话都不想跟她们多说,她咬牙吩咐禁军首领:“放她们进去。”
禁军首领称了声是,身后的禁军这才打开了宫门。
婉华没急着走,她当着两人的面又仔仔细细地把斗篷的兜帽给赵拓围好,遮住了他半张脸后,这才满意地打量了一番,领着绿棋和赵拓进宫去了。
等三人彻底离开了大公主等人的视线,绿棋缩在袖中紧紧攥着的手这才放开,手心已是一片湿冷黏腻。
婉华安抚地拍了拍绿棋的肩膀,用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希望红书那边也能一切顺利。”
赵拓此时还不能适应脸上的东西,仍有几分不自在,没有开口言语。
婉华在三人路过宫中一口水井时极其自然地走过去,打了一桶底的清水出来,把手帕打湿了递给赵拓:“凤君大人擦把脸吧,今日是否能够成事,就全看大人接下来的表现了。”
赵拓接过手帕,用力地在脸上抹了几把,反而把脂粉晕染成了一片,红一块白一块糊在脸上,有几分滑稽。
婉华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拿回手帕,放在清水中洗了洗,踮起脚想要亲自为赵拓擦脸。
赵拓蹙眉,后腿一步:“殿下自重。”
婉华被他逗笑,仰头看他,声音娇娇:“凤君大人待会儿还要和朝中诸位大臣商议大事,难道就顶着如今这张脸去?”
她变戏法一样地从袖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来,给赵拓看他镜中狼狈的样子。
赵拓朝她伸手:“我自己来。”
婉华把手帕递给他,柔嫩的指尖借着递手帕的姿势划过他的掌心,赵拓猛地将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