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在公告板前站着？我看你已经在这儿呆了很久了。”施塔把脖子往夏洛克这边凑了凑，目光不断飘向他手中的小本子上。

“记录些比较好抓的通缉犯。”夏洛克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小本子：“你们也知道我的本职是侦探，我还是得赚点钱来补贴家用的。”

“真佩服你。”施塔啧了两声：“世界还有两周不到说不定就要毁灭了你居然还在想着补贴家用？”

“我这叫信任你们。”夏洛克轻笑了两声：“或许我真的是心态好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夏洛克目光停留在告示板上，只用眼角余光去观察对方的反应。

“你说什么？是第一次监视，还是今天早上？”施塔很自然的回答道。

夏洛克当然不会介意更多的情报：“你要是不介意，两个你都可以说说。”

“第一次的话......”施塔皱起眉头：“你第一次伤痕累累地出现在嘉比里拉第十二号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你了，穆丽尔老大叫我蹲守在那里，毕竟你是我们拥有的少数线索之一。”

听到伤痕累累这个词夏洛克又有些肝颤，说到底他出来的第一天就被识破了是归正会派出来的间谍，在执行者诸人找到他的联络仪的那一刻起，他那一顿打基本上就算是白挨了。

想到这里，夏洛克扯了扯嘴角。

“我跟着你找到了你的新住所，在你离开后就进去搜查了一下，当然，这是穆丽尔队长给我的命令。”

“那天拦截我的人中间有你么？”夏洛克指的是大街上的那场遭遇战，就他所知执行者小队一共就只有五个人。

现在露面的正式成员有三个：穆丽尔、褐瞳女人、知识之神的那个信徒。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执行者小队成员的那个男人，就是两周前向穆丽尔求婚的那个男人。

施塔是又一人，如果他真的参加了那场拦截战，那他八成就是那个藏在迷雾里用弩箭射击他的人。

“有。”施塔看到夏洛克的表情有点阴沉，摊了摊手：“别这样嘛~公是公、私是私，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你，只能当做敌人来对付咯。”

夏洛克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曾经差点杀死自己的人，只能沉默。

“但是现在大家都还蛮信任你的，毕竟你给的情报真的很有价值。”施塔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毕竟之前若不是夏洛克闪得快，夏洛克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除开那个讨厌的林恩。”

“林恩？”夏洛克咀嚼着这个名字，他终于想起来那个在餐厅和穆丽尔求婚的男人的名字了，就叫林恩。

“怎么说？”夏洛克问道。

“他之前就对我们拦截你和试探你的时候没有带上他感到不满，但是穆丽尔老大没有理他，所以他好像就把怨恨转移到你身上了。”

夏洛克真是躺着也中枪，只能撇撇嘴：“他怎么怀疑我了？”

“他一开始就说要审问你，或者直接叫华德——就是那个总穿着学士袍的家伙——捣开你的脑袋然后直接读取你所有的记忆。”

“后来你告诉了我们关于袭击知识之神教会的情报之后，他就一直说这是假情报，是归正会故意要传递给他们的。”

施塔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我跟他们说你这几天没什么异样，他还怀疑我和你串通一气传递假情报。”

“真不明白他这样的人怎么有勇气追求穆丽尔大小——”施塔突然收声：“——老大的。”

“你是胡德家的人？”夏洛克又不是傻子，再说傻子都能听的出来施塔原本要说的是大小姐。

施塔好像为自己说漏了嘴而有些丧气：“没错，我是大小姐的仆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小姐不喜欢我总是这么叫她。”

“你是从小开始跟着穆丽尔的？”夏洛克挑了挑眉毛。

“没错，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大贵族的仆人都是从小开始培养。”施塔耸了耸肩，似乎并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难堪。

“你喜欢她？”夏洛克露出一丝笑意。

“你在说什么！”施塔一缩脖子，下意识地左右望了望，还检查了一下联络仪的开关，才重新转向夏洛克：“我怎么可能有这种非分之想！”

夏洛克看着对方心虚的样子一阵好笑，忍不住又想逗逗对方。

他现在已经摸清了对方大概的性格，这种玩笑并不会开不起，更何况还能了解一下执行者内部的人际关系，何乐而不为。

夏洛克在心里对此美其名曰：打探情报。

夏洛克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讨厌的林恩——恐怕不是所有执行者对它的看法吧？只是因为对方在追求穆丽尔你才讨厌他，碍于身份你又不敢表达任何意见。”

“你真应该学学归正会的会长迪恩，人家也是草根出身，但却追求到了你家大小姐。”

施塔沉默不语。

见此情形，夏洛克在自己内心暗暗后悔：“好像话说的有点重了，他不会大庭广众下掏出弩来射我吧？”

突然，施塔像是泄了气似的，连肩膀也塌了下去：“迪恩我并不熟悉......那时候我没有参加执行者小队，但是他在艾伯里克的名声也是极好的，除了老爷有些反对，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愿意为两人的结合祝福。”

“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大小姐——但是如果大小姐的伴侣是这样一个人其实我也愿意祝愿他们幸福。”

施塔的声音闷闷的：“只是林恩......他真的配不上大小姐。”

夏洛克闻言抿了抿嘴，拍了拍施塔的肩以示安慰。

施塔叹了口气：“和你说了些以后我感觉好多了......有空一起喝酒吧？”

夏洛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还是回到暗处吧，再跟你聊下去恐怕连内裤颜色都要给你问出来。”施塔笑了笑，朝夏洛克挥了挥手，走向了街道的尽头。

夏洛克也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然后他重新打开本子，翻译起告示板上的内容。

过了半个多小时，夏洛克重新回到了家，他打开房间的门，走进卧室，发现碧洛迪丝仍然在睡觉。

夏洛克苦笑着摇了摇头，把写满了古圣语的各种标注和地图的小本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他压轻脚步离开了房间，在走出自己的公寓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向了西边的码头区。

他要去维纳斯酒馆去拿回自己的委托金，见一见灰狐狸，顺便找艾弗里把事情问清楚。

市中心的风景逐渐被夏洛克抛在背后，夏洛克又一次来到了贫穷和活力交织的码头区，这里来来往往的工人们正干得热火朝天。

夏洛克的注意力却没有被他们吸引，他只是直视着那个巨大的画满了性感女郎的招牌——上面还写着维纳斯酒馆。

“吱呀。”

热闹的酒馆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

推门进入的夏洛克被无数道投来的目光吓了一跳。

这里有几十个人或零零散散或三五成群地坐在酒吧里，他们要么是肌肉扎结、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大汉，要么是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是靠手上功夫干活的人。

总而言之，坐在这里的，一看就都不是好人。

早见过大场面的夏洛克立刻冷静下来，他可是跟一个上百人的训练有素的邪教团朝夕相处将近一个月的人，怎么会被这些小混混吓倒。

夏洛克四下扫视，看到了酒保那边还有一个人在看着他。

她穿着双排扣的黑色大衣，但是只扣上了最上面一颗扣子，肩上还有一条披肩，内里只穿了一条白色的裹胸，下身则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了光洁的大腿和小腿，足蹬着一双同样是黑色的短靴。。

她皮肤苍白，五官还算赏心悦目，只是左眼上的一道竖疤稍微破坏了美感，眼睛里面满是沧桑，比起她二十多岁的年龄要苍老得多，灰色的长发垂到了腰际，狂傲不羁的笑容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她坐在高脚凳上，背靠着酒吧柜台，双肘摆在酒吧柜台上，双腿就像是小混混一样翘着二郎腿，嘴上还叼着一根烟。

她望着夏洛克，就像是此地的主人在端详客人。

夏洛克能够断定对方就是那个两年前来到了玻尔多的神秘灵能者——灰狐狸。

夏洛克走了两步，就这样坦然地站在了人群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央，毫无惧意地和那个女人对视。

场面非常安静，在灰狐狸开口之前，所有的小混混、小偷和抢劫犯都不敢开口：他们真心地畏惧和敬佩着他们的首领。

整个酒吧里面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和壁炉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响声。

“呵呵~”灰狐狸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狂妄和疯狂，和她表现出来的外貌一样。

“夏洛克侦探——”对方突然坐直了身子，双手合十，发出了啪的一声，吓得旁边的小混混们身子一抖。

灰狐狸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我想要委托你一件事情。”

夏洛克眯了眯眼，他没弄明白对方这是玩哪一出，摆出这阵势是想要杀他？

“我那个废物小弟——琼纳斯。”她突然摆出了很惋惜的表情：“真可惜，我还蛮喜欢他的。”

“但是——”

整个酒馆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他把我们很重要的秘密泄露给了不该知道的人。”

整个酒馆瞬间喧闹了起来，那些长得壮的小混混叫嚣着要揍死夏洛克，以此来表达他们对老大的忠心。

两个身上有疤的混混押着昨天见到的琼纳斯，把他丢在了夏洛克面前。

“而在他的组织下，昨天派出去追捕杀害我们兄弟的罪人的人也至今没有回来。”

整个酒馆更加群情激奋了，除了要打死夏洛克的呐喊声之外又多了要打死琼纳斯的喊声。

“安静——”

灰狐狸又一次开口，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整个酒馆又一次鸦雀无声。

“夏洛克侦探，关于这个委托，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死在这里。”灰狐狸说死的时候非常平淡，就好像是说早上起床那么平常的事情。

“第二，就是在我们这里做客，或者加入我们。”灰狐狸又一次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别担心~我们撤离的时候会带上你。”

“我选第三种。”夏洛克淡淡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女人笑起来也是疯疯癫癫的样子，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夏洛克侦探，我喜欢你的黑色幽默，你真应该加入我们。”

夏洛克脸上带着淡淡的可惜，微微摇了摇头：“我也很喜欢灰狐狸老大的精明。”

“但是——”

“在挖角我之前，问过迪恩会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