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贵嫔睡下，静琰守在榻边看管火炉，今夜她值守。“小五、小五、小五”静琰在脑海里和小五沟通，立马传来了小五的回应：“说。”

“今天好冷啊，不知道西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静琰已经派小五给西苑的那个人送了两月的吃食了，但小五每次把东西放下，屋里的人都没有动静，只是第二天东西就消失不见。而静琰也没有打听到更多的消息，所以该找时间去确认这人的身份了。

“今夜我去送东西，他听到声音，动了一下，我以为他是要和我打招呼，但他可能是冻得哆嗦而已。”小五也很好奇，那个躺在地上脏兮兮都看不出男女的人究竟是谁。

“观察了两个月，他看起来完全是个废人，不会有危险。要不我们今夜去看看他吧，顺便给他床被子，赶明儿别冻死了。”静琰想着前几天在西苑和人玩笑打赌赢了床棉被，刚好也用得上。

“嗯，可以。今夜大雪，趁换防时间带你过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说完，小五变幻为人形，顺便从房梁上拿来两套夜行衣，这是他厚脸皮的问刘管家要的。原本刘管家死活不给，结果一听是静琰让拿的，立马就给了。真是个女儿奴啊！还好不是亲闺女。

静琰从腰间香囊中拿出一节熏香，洒了些在火炉中，青烟升起，李贵嫔睡得又沉了些。一切准备妥当，她赶紧穿上夜行衣，“好了，小五，走吧。”此时小五已经把她白日赢来的被子绑在身上。

“你记得这些天教你的呼吸之法，抱紧我就行。等明年你应该就能学会飞檐走壁之法，不用我带了。”说完，小五变带着静琰穿过宫门，躲过禁卫，来到小院。

静琰小心地开门，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而小五放在旁边的食物未动。

“看来，他已经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静琰用一线牵对小五说道。

“你先别动，我先去看看。”小五走到那个身影旁边，拿手探了一下鼻息，“还有呼吸，但是异常微弱，应该陷入昏迷了。”

静琰赶紧上前，和小五一起用棉被把这人裹好。静琰再往兜里掏了两下，拿出一小颗夜明珠，夜明珠慢慢的发出光亮，虽不比烛光，但也能看清眼前事物。

“丫头，居然有狗胆拿吴老板东西。”小五佩服她的胆量。

静琰反驳：“这是管家叔叔给我的，他说吴老板东西太多，记不起来的。”小五看了静琰一眼，向她竖起了大拇指。为什么，为什么他是男儿身，在永安当，女儿才是绝对的霸主啊。

俩人没有继续贫嘴，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量眼前这人，仔细一看两人都吓了一跳。与其说这是个活人，但更像一个腐尸。脸上身上全是溃烂的脓疮，全身没有多少地方是完好的。两人俱是在心中一阵咒骂，“妈呀，这真的是人嘛？”小五见惯了血肉模糊的场面都有些受不住了，“怪不得我每次来，总觉得有股怪味。等等，这味道很不对劲，不似正常人该有的腥味和腐尸味，里面有一股药味。”

小五再细心的查看，他发现这人身体有些地方是有医治过的痕迹，且有人一直用药力压制毒素。“你看，有人一直在压制毒素，不让他死，可是又不让其痊愈。”静琰一直在干呕，不得已拿出一颗自己配置的清心丸含在嘴里，才勉强压制住恶心。

她听懂了小五的意思，瞪大眼睛道：“有人在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这么残忍。”突然她双眼放光，看向小五，内心大声呼喊：“是皇帝！肯定是他。不然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出来，这就是皇帝的作风啊，知道消息的人都被他清理的很干净。”

小五轻抚了一下额头，瞪了静琰一眼：“丫头，用一线牵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你的声音震得我头都痛了。”

静琰吐舌一笑，“哎呀，不要生气嘛。好不容易有个线索，我是开心啊。快，帮他治一治啊。”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治。这个还得从长计议，回去查一查这是什么毒，既然有人一直在折磨他，那我们医治他也不能太过明显，避免被发现。”小五轻轻的给地上之人输入妖力，他不敢输入太多，只护住其心脉。等他体力恢复后自然会被吸收，不会被人察觉。

“嗯，说的也是。那我们先走，后日李贵嫔要去教坊学舞，你偷偷溜出去，找吴老板了解一下这个毒的具体情况。这人不死就行，我们过些日子再来。”小五和静琰便一路回到柔仪殿。这一夜，静琰兴奋的一夜没合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她真的找到一个盟友。

过几日，小五回到了永安当，发现所有人都不在房中，他到乐游园中寻找，远远听到加油呐喊声。

原来吴老板一时兴起，把永安当所有借宿的修者都召集到乐游园中，举办冰球赛。而吴老板立了个彩头，赢的队伍可以到龙谷修行胜地修行一年。乐游园的湖面已经结冰，湖面用丹砂画好边界，两边各有一个球门。

小五从空中落下变为人形，这里聚集了二三十人，都是和小五一样，因为各种理由借宿在永安当的修者。他们现在都穿着吴老板发明的冰球服，有头盔、护胸、护膝，整的有模有样。有人看小五过来，都和他打招呼。

“嘿，你们这会玩儿啊！”小五开心的和以前要好的修者王俊调侃，王俊和要好的四个兄弟组了个队伍，目前成绩还可以，他们的目标是头奖。他看了眼小五，开心的笑到：“嘿，好久不见啊小五。这不是到了十年一次的龙谷修行日嘛，虽然这吴老板喜欢玩花样，但诱人的头奖，谁敢不拼。”王俊示意小五看看周围，“你看，大家都信誓旦旦，我也不能落后啊。咋地，今年不争取啦？你这第五的位置不想再往前挪一挪，小五都被叫了好多年了吧。”说完向小五调皮的眨眼。小五无奈道：“这不是有任务吗？哪里敢参加，你们哥儿几个加油。赶紧努力把我位置挤下去啊，小八，哈哈哈哈。”王俊听到他叫自己小八，脸都绿了，这小子，就是欠揍，总有一天你第五的位置要让给我！

在王俊愤恨的注目礼中，小五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看台。他看着吴铭给自己弄了一个极其豪华的座位，白狐皮铺设的坐榻，棉帛帷幔，榻上摆着奇珍异果美酒佳酿。果然，是你的品位。

吴铭端着玉杯，摇晃着里面的葡萄果酒，兴致盎然的看着球场上斗志昂扬的球员。小五赶紧收起姿态，乖巧地上前一拱手：“吴老板，小五给您请安了。”吴铭睨了他一眼，哂笑道：“这是咋了，突然懂礼数了，刚刚不是还很嚣张吗。”

小五不好意思的挠头，赔笑道：“吴老板，看您说的，我那就是和王俊小调皮了一下。在您面前，我怎么敢不尊敬。您看这京城中还有谁比你会玩儿，这一看就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比赛啊。”小五心里着实羡慕球场上这些家伙，龙谷胜地他求了好久，吴铭都没答应，这他一走就搞这一出公平竞争，真的是太气人了。那以前每五年给整个排名有什么用！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吴铭懒得看他，不耐烦道：“有事儿说事儿，别这儿跟我贫。”

小五也不含糊，马上把西苑小院内的事情说了一遍。吴铭心不在焉的听着，最后他说：“那个人中的不是毒，是蛊。此蛊名叫百蚀蛊，蛊虫入体之后全身奇痒无比，若用手抓则立即溃烂脱落。下蛊之人一边给他下蛊，一边又在驱蛊，所以他的体内应该有两条蛊虫，一条拼命的放毒，一条在解毒。这两条蛊虫没有相互厮杀，应该是有人每月用精血滋养，并加以控制。所以看起来就是溃烂之后又愈合，然后又开始溃烂。啧啧啧，这不仅是肉体折磨，还是精神折磨，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还真的是变态啊。”有机会要跟他学一学，怎么能把折磨人变得这么有意思呢。

小五听了之后内心一阵恶心，这种变态应该遭天打雷劈，小五疑惑：“那是谁干的？这要怎么治？”

吴铭冷笑道：“小五，我看起来很闲吗？这些我都做了，要你们干什么？指挥我帮你回答问题？自己去查！下去吧，我这忙着呢。”吴铭看场上，下半场开始了，这一比赛还的确是精彩，为何没有早些想到这样的办法呢。看一群家伙抢一个球，累成狗的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五无奈地叹气，这吴老板的脾气啊，那还真是比天气还难以琢磨。小五去书房拿了些书，便回到了宫里。此时的静琰陪在李贵嫔身边，看着李贵嫔一遍遍的练一个动作。静琰看了有些心疼，便想去后厨把给贵嫔热些甜汤，等她休息的时候可以补充体力。

今日的教坊后厨没多少人，只有两个年长的嬷嬷在此。静琰礼貌地陪笑，说明来意。两个嬷嬷倒是随和，让她把怀中的砂锅放到了灶上，便帮她添火。

静琰开心的坐到嬷嬷旁边，把手放到火边取暖。嬷嬷看她一眼，还挺可爱一姑娘，脸虽黑点儿，但笑容可人，便问道：“姑娘，你是哪个宫里的？”

静琰笑嘻嘻的回答：“回嬷嬷，我是柔仪殿李贵嫔身边的婢女，我叫静琰。敢问两位嬷嬷怎么称呼？”

两位嬷嬷见她开朗大方，也开始和她攀谈起来，她俩是以前的教坊宫教，一个叫无双，一个叫莱英。后来年老色衰，宫外也无人依靠，也就留在了宫里，在后厨领个闲职，准备安度余生。静琰一听他们俩原是教坊宫教，心生佩服，赶紧道：“静琰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怪不得两位神态气质，和一般嬷嬷不太一样呢。”

莱英嬷嬷笑道：“小姑娘，你嘴倒甜。你这是跟李贵嫔来练舞吧？练的是什么舞啊？”

静琰想了一下，回道：“静琰也不懂，好像是叫霓裳羽衣舞。听教坊宫教说，这舞可是极难，宫里没几个人能跳呢。”可是她觉得李贵嫔跳得很好看。

无双嬷嬷听完舞名后，有些惊讶，她看了一眼莱英，见对方没有反应，也就把眼里的惊讶掩藏了。但这一个眼神静琰是看清楚了，她直觉告诉她，这个舞有问题。三人又继续闲聊了几句，甜汤热好之后，静琰欢快的抱着砂锅走了。

回到柔仪殿，霜儿伺候李贵嫔沐浴。静琰找到香兰，问她是否知晓霓裳羽衣舞都有谁跳过。香兰疑惑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进宫之后就在东宫服侍，一直到皇帝登基，所以对于教坊之事不甚清楚。但我记得，应该是一位极受宠爱的贵妃跳过这支舞。”静琰看香兰眼神真诚，应该不是说谎。静琰小声说：“今天我去教坊后厨，那里的老嬷嬷听说贵嫔娘娘学这支舞，脸色不是很好，我想，我们是否要小心些？”香兰一听，立即严肃起来，她冲静琰点点头，告诉静琰先不要惊动旁人，她去打探一下。

晚间小五回来，把吴铭的话转述给她。静琰听罢，对这人的身份愈加好奇了，是谁能够让皇帝费这么大工夫去折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