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他们要对林大人动手了，天啦，林大人嘴都被堵住了啊！没天理啦，他们连最后遗言都不让你留啊！”

“没天理啊，林大人，我来救你！”

“我来救你，林大人！这昏君啊，昏君啊！”

“昏君，昏君！”“天打雷劈，断子绝孙!”“昏君要亡国啊！”

当有人开始骂昏君之后，所有百姓都开始跟随叫骂，这声音响彻整个长街。正要让宇一去宣布放人的司马桓停止了命令，脸色不断往下沉。

“岂有此理，皇上，您不要和草芥一般见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司马桓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一直盯着场中百姓，这就是林晟所说的“子民”，一群咒骂自己国君的子民，一群肮脏、丑陋的人，他们凭什么让自己守护。

宇一示意张扬赶紧去处理，“皇上，我们回行宫吧，这里乌烟瘴气，怕有污聖眼啊。”

“闭嘴，放肆。”司马桓转身下楼，千牛卫竖起盾牌制造出一个完美的防御圈，物理攻击能够防得住，但却无法阻隔声音。司马桓听着人群中传来的种种咒骂，骂朝廷、骂赋税、骂征兵，更多的是骂他这个皇帝。很多词汇是他此身都未听过的粗鄙之语，还有很多豫州地方话，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他大概能够明白也是极难听的脏话。越往法场里走，声音越小，但是随着防御圈网内移动，受到的攻击也越来越多，千牛卫不得已已经伤了很多人。

“胆敢挡道者，格杀勿论！”司马桓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有了皇上的命令，千牛卫也就不再顾忌，手起刀落，很快他们面前再无人敢阻挡。

贾俊看到千牛卫护着司马桓走来，焦急万分，虽然他是想要豫州这五万人马，但是近日如此的收编方式，这五万人就是隐患啊，还不如不要。司马桓这一年来心思极其诡异，千万别再出乱子了。着场上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就算是嘴贱也被镇压的差不多了，只是林晟这老家伙可能要遭点罪了。

“林家兄弟怎么还没有来？”贾俊隐隐有些担心，他觉得今天这些人可能不是林家派来的，但还是得等他们了再确认。“回将军，刚刚得到消息，林家三兄弟在来长街另一头被人伏击，三人重伤。”贾俊心道不妙，他立刻冲向司马桓，皇上必须离开。

可是他还没有到达司马桓跟前，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呼喊，“我看到林家三兄弟在长街被人追杀，流了好多血，都死啦！”

正要被带离的林晟听到这个消息，极力的要挣脱，昨夜为了林家他受辱写下忏悔书，为何还是不放过他。他在内心咆哮：“我的儿啊，为父对不起你们啊！”老泪纵横，跪倒在地，任谁看了都心怀不忍。

“昏君，我跟你拼啦！”原本被压制的人群，爆发出一股蛮力，不断冲撞千牛卫，有的千牛卫不忍心还手，不小心被人打掉了盾牌。盾牌掉落的画面让人群更加兴奋，他们飞蛾扑火般冲向千牛卫。但依然如蚍蜉撼树，很快都赶来的千牛卫制服。司马桓站在行刑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见到一群蝼蚁，眼里只有冷漠。

“皇上，这其中有蹊跷，臣觉得先把林晟押回大牢，再详细审问。”贾俊赶紧向司马桓禀报，这一切都透着诡异，挑动这些老百姓的那些人都已经被人控制了，抓回去严刑拷打，肯定能问出个所以然。

“贾将军是觉得这些人无辜？”司马桓冷眼看向贾俊，眼底的寒意让贾俊心惊，今天的司马桓更阴沉冰冷。

“敢袭击聖上，必然没有无辜之人，只是微臣以为，这事有蹊跷，应该调查清楚之后再做惩罚。”司马桓回答的小心翼翼。

林晟现在不能说话，他也无法言语，早知如此，他昨日何苦争取这兵权，何苦顶撞聖上，如今的惨剧，都因他一人所起，他死不足惜啊。林晟扑倒在地，向着司马桓的方向坑头，每磕一次，额头的红印就加深几分，鲜血很快糊了他一脸。

“昏~”台下有人刚开口，就被士兵阻止，千牛卫一掌将其打晕。在场的其他百姓看来，这人已经死了。众人环顾四周，鲜血横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中间夹杂些骚臭味，除了台上站着的达官贵人们，其他人就如市场上被人宰杀的猪狗一般。

所有人开始齐声咒骂“昏君、昏君，天打雷劈！能和你一同灭亡，死又何惧！”贾俊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非常确定，带头的人都被抓走了，那这些人，是自发的？

“成全你们，杀无赦！包括，这整条长街上的所有人！”司马桓一声令下，千牛卫以及羽林军便开始执行命令，长街上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长街化身为人间地狱，连久经沙场的贾俊也开始皱眉。他不断给宇一使眼色，希望能够阻止这场杀戮。盛怒之下的决定，太草率了，这史书上怕是要永久留下这不光彩的一笔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战事紧要，此事闹大恐军心不稳啊！”宇一着急，皇上从来不是这么不顾大局之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住手！”艾尹突然出现在长街上空，一声惊神吼回荡在所有人耳中，杀红眼的士兵停下手中动作看向空中。张扬示意大家按兵不动，等待进一步指示。

“皇上，使不得，不得杀害无辜。您现在身负丈人吉师大阵，万不可违背天地正道，会遭阵法反噬。请皇上珍重龙体，让人停手吧！”艾尹闪身到司马桓跟前，下跪求情。

“哼，孤就是天地正道，他们该死！”司马桓内心一阵怒气冲向艾尹，他感受到一阵天地压力，他感受到其中熟悉的邪魅之意。艾尹一阵心悸，果然还是逃不过啊。

“你们还等什么！屠街，要是有一人活着从这条街逃出去，军法处置！”司马桓的命令再次响起时，长街真的成为了人间炼狱。宇一联想艾尹的话，再想着今天之事，他和林家兄弟早已商量好，他们应该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所以，今日之事，目标根本不是林晟，而是，皇上。

宇一大惊，“皇上，停止，皇上，这次事有蹊跷，您应该听国师之言啊，皇上，您龙体要紧。”宇一疾呼，但是司马桓一动不动，仿佛进入无人之境。

“不好，国师，皇上他……”宇一疾步走到司马桓前面，他发现司马桓眼神血红，脸上布满深蓝色脉纹，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他急忙求助国师，此时的国师也和司马桓一样的状态，只是他的眼睛更红，脸上的脉纹不是深蓝色，而是黑色。如同老树盘根一样，从脖子一直延升到额头，他周围刮起黑风，整个人如同地狱之门的一尊恶魔，他背后似乎有着千万恶鬼正在试图撕开地狱之门，想要夺门而出。天空乌云密布，还夹杂着阵阵轰鸣声。

宇一不是修者，他看不到的是整个长街升起阵阵黑色怨气，他们不断向天空集聚，天空中偶尔有一丝金色闪电露出，闪电的末端，都指向行刑台。长街刮起阵阵阴风，贾俊打了个冷颤，好像有邪魅的东西在往东西他们这边靠拢。他想问，但是现在没有一人可以回答他。

他们之中，除了艾尹都不是修者，空有一身武力，对这类事情毫无办法。宇一拿着剑，在司马桓面前一阵砍杀，虽然他看不到，但是他相信这把万人剑，能够保护皇上。

雷声越来越大，这次连宇一都能看到金色闪电朝他们这边劈来，难道这就是天雷？百姓的怨气居然真的召唤来了天雷？他手举宝剑挡在司马桓面前，如果要遭天打雷劈，就让他来替皇上承受吧。但这道闪电没有劈向他们，而是劈向身侧的艾尹。

从第一道闪电开始，金色闪电落下的速度愈加迅速，转瞬间已落下八道天雷。宇一看着艾尹，此时的他被劈得外焦里嫩，衣服早已被毁，但是也看不出来没有穿衣服，因为全身太黑了。

宇一赶紧脱下外衣给艾尹披上，刚碰到艾尹，他便大口大口吐鲜血，整个人瘫软在地失去意识。司马桓此时也逐渐恢复清明，他感觉自己身体犹如进入冰窖，牙齿咯咯咯直响，嘴角开始不断渗血。

贾俊见状，也赶紧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司马桓身上，“快，回行宫，传太医！”

长街上回神的众人慌乱地护送司马桓一行人回南苑，剩下的人清理打扫这修罗场。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怀疑刚刚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在长街一处茶馆的阴影中，一个黑衣人嘲讽的笑着，“居然这都被你躲掉了，哼，真是命大啊！”说完他便彻底消失在阴影之中。

南苑太医正极力救治司马桓，艾尹的徒弟也在全力救治艾尹。司马桓受了内伤，还好五脏未破裂，需要精心调养。艾尹靠着续命丹保住了性命，但抗下八道天雷的他，现在极为脆弱。

司马桓躺在榻上吩咐道：“张扬，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处理好后事。林晟一家人如何？”

“惹，请陛下放心，臣早已吩咐下去，不会泄露半分。今日之事，外界只知是与人意图刺杀皇上，百姓一心护卫主上，被刺客所伤。为感谢这些义士，已按照宇总管吩咐，故每人抚恤黄金十两，白银五百两，以告慰义士在天之灵。林家四父子更是为了保护聖上，全家重伤在床，故臣想为林大人一家请封。”张扬跪地等待司马桓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