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律，

就是自我尊重。

天边刚放亮，云雾未醒，杜泽安就出现在护城河边。

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体素质不行，所以早想趁着最近肉食充足，好好打熬一下气力。

先是围着梨儿阙护城河跑了小半个时辰热身，然后再复习三四遍拳路以及棍法，此时杜泽安身上大汗淋漓，蒸腾一片，四肢百骸已然充分活络开了。

吐纳，收式。

一股浊气，从杜泽安口中喷薄而出，精神为之一震。

就在昨天晚上，季萍已经交待了流民线索。说是还有四五十个汉人正在流浪，而且距离也不远，就在梨儿阙东南百余里的山林中。

百余里的路程，说起来不远。

但山路崎岖，加上不知道流民的具体位置，估计要找到他们，再接回来，恐怕还是需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

杜泽安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梨园，刚到石桌，季萍就殷勤地递上了毛巾。

杜泽安擦了擦脸和手，然后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不由笑道：“巧手难为无米之炊，这么丰盛的早餐，真是难为你了。”

“大人哪儿的话，梨儿阙依山傍水，遍地都是顶好的食材，不难为。”季萍嬉笑着回道，她接过毛巾，然后把水冼端开，就站在桌边侍奉杜泽安用餐。

“洪生呢？”

杜泽安喝了两口肉粥，发现洪生竟然没上桌，他不由奇道：“这家伙就吃饭最为积极，今天这是怎么了？”

季萍一听，嘴角浮起月牙儿，她掩口笑着说：“他呀，趁我不注意，偷吃了两筷子见手青，现在正看小人儿跳舞呢。”

“呃……”杜泽安一时语塞。

而季萍将杜泽安的反应看在眼里，她挑了一大筷子见手青，然后放在口中，面不改色的就吞了下去：“大人，我出身于彩云之南，对蘑菇菌子熟悉的很，而这见手青只要烹饪得当，绝不会出事的。”

话都说到这儿了，杜泽安不好推脱。

他用筷子尖挑了一点见手青，忐忑的嚼了嚼，这吃起来有些像凉皮，滑爽多汁，反正比大豆叶下饭多了。

“味道不错，你做的很好。”

杜泽安见季萍一脸期待，随口便夸了一句，而季萍听后，抿着嘴唇笑了笑，小模样很是得意。

日头初升，朝霞万丈。

天色已是大亮，群山可见，青翠如黛。

今天我要修羊圈、抟土烧窑，日程实在很满，杜泽安原封不动的留了两道炒肉和菜汤，然后吩咐季萍吃完饭后，记得翻晒天台的晾肉，至于其它事情就看着办。

杜泽安临走之前，还检查了一下大梨树，发现它并没有出现萎靡的势头，看样子上次裁剪枝条对它的影响不大。

花果同期，文武昌隆】

玉树共月，山水阖光】

这两句话，出自于梨儿阙中秋庙会的民谣小调，作者不详，杜泽安也是在书房民俗志里看到的。

上面大抵是说，这大梨树受主城气运滋润，四季开花，同期挂果，所以特别受梨儿阙老百姓的欢迎。

我就吃过小梨树的青果子，不知道这大梨树结的果子，又有什么不一样？

杜泽安带着疑问，走进了地堡，来拿昨晚堆积的木栅栏，也顺便看看洪生到底怎么样了。

“好多小、小人儿啊，他们会跳舞誒”洪生一见杜泽安进来，马上抓着他的裤腿不撒手，然后还望着半空中大叫道：“脱啊，继续脱啊！给爷脱！”

啪——

杜泽安抬手就是一耳光：

“偷嘴也就算了，结果中毒了你还到处撒泼，不嫌丢人？”

而洪生被打之后，神志稍醒，终于不再大吼大叫了，但他还是双眼发呆，口水肆虐。

“你能活到七十岁，真是天大的奇迹！”杜泽安没办法，只好先将洪生拴在腰带上，免得他到处乱跑，一不小心就摔死了。

收起木栅栏，然后找到木锤和铁锹。

杜泽安就喊上秦毅，径直来到了校场，而羊群一看有人来访，顿时一哄而散，跑得到处都是。

不对劲，昨天的羊群并不怕生，今天怎么见我就跑？

移魂分神，操控着秦毅的杜泽安，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昨天水榭还藏着几条猪婆龙，该不是……

杜泽安来不及细想，他迅速跑向水榭，结果刚转过城墙拐角，就看到了一地的血迹，其周围还散落着不少羊粪球，而两条猪婆龙正张着嘴在晒太阳。

果然是被你这畜生吃了！

杜泽安慢慢退回墙角，将青寒匕首倒插在地上，露出了两寸锋芒，然后他挽弓就射向嘴巴最大的猪婆龙。

这一下，就像生水滴入油锅，这两条猪婆龙瞬间就炸了，直扑杜泽安而来。

“秦毅，打他妈的！”

杜泽安一声巨呵，秦毅就闪着金光，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拳风雷动，势不可挡，秦毅虽没了右手，拿不起剑，但他拳脚功夫还是比较利索。

只见秦毅用了两三个回合，就将前面那条猪婆龙给抱摔得没有力气了，躺在地上只顾着抽搐。

而后面那条猪婆龙绕过秦毅，拖着尾巴，就朝墙角的杜泽安爬了过来。然而它刚到半路，身形一滞，突然就爆开一地内脏，摔到在杜泽安面前，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地方那么大，你非得要往倒刺上闯……”杜泽安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手脚，结果猪婆龙耿直的踩上了匕首，突然暴毙之下，整得他有些错愕。

杜泽安跨过血污，赶紧去给秦毅帮场。

他抽出齐眉棍，五六个跳劈，就将最后一条猪婆龙打死了。

而这时，杜泽安腰间的洪生被颠得七荤素，他一手按着自己的天灵盖，另一手则扯着杜泽安衣襟惊恐的说：

“求求你别跳了，我快要洒出来了！”

“什么洒了？”杜泽安疑惑。

而洪生脸色苍白，抖如筛糠，他感觉世界不再颤抖而安全下来之后，他终于缓缓道：“你没发现我是一碗凉粉嘛？”

杜泽安此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但他知道，洪生凉粉这个外号，注定要被叫上一辈子了。

“你把这碗凉粉端上，别洒了。”杜泽安将洪生交给秦毅，然后就爬上水榭废墟的高地，看看羊群又跑到哪儿去了，顺便勘察一下羊圈的地址。

望阙耸立，吊桥铺张。

那里水源又近，出入城外草地也比较方便，而且大厅一眼就可以看见全貌，若来晚上有野兽偷袭，也可以及时发现。

敲定地点之后，杜泽安就将木栅栏一一竖了起来，然后用竹篾编上缝隙，这才把羊圈建好了。

而赶羊入圈，就十分麻烦了。

喊来季萍，再加上秦毅。

杜泽安在两人的帮助下，用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才将羊群收拾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