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的山峦,
慢悠悠的云朵。
杜泽安走在竹林小路上,时不时还有凉风吹过,碧波荡漾之下,当真很舒心。
他卷起袖子,继而在两肘绑上襻带,随手就在路边折了三四根黄荆条,然后就编成花环,戴在了季萍的小脑袋上。
“大人我闻到前面有死气,那不是木耳的话,就一定是地皮菜!”季萍很喜欢踏青,对花草树木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所以她一上后山的九畹,就像一只走地鸡,迫不及待地到处找吃的。
杜泽安抬手掸开季萍头上不断飞舞的蜜蜂,然后边走边说:“你还能察觉到草木的死气?闻到的,还是看到的?”
“这……我也说不清,但我反正就是能感觉到。”季萍歪头仰望着杜泽安,她支吾了大半天,结果最后还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你词不达意,一看就是书读少了。”
“略、略略——”
季萍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她才不想年纪轻轻就被旧纸堆熬白头发呢。所以她冲杜泽安吐了吐舌头,然后按着头顶上的花环,就跑到前面去找木耳与地皮菜了。
这小姑娘性子很活泼,确实招人喜欢。
不过她身板太过羸弱瘦小,站起来就像一根枯黄的芦柴棒,乍看之下,她的外貌还是挺骇人的。
这外人若见如此,会不会……以为我这个领主没给她好好吃过饭?
杜泽安带着疑问踏上了九畹的田埂,这里青苍苍的一片,黄粟被灵石粉末催熟之后,已经有很多植株开始抽穗了,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
在田里转了一圈,杜泽安挖开垄埂,就把水渠降低两寸,然后细细地将五六畦黄粟全都浇了一遍。
本月下旬,
挑个大晴天,就收割吧。
杜泽安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在田角将紫瓜种子挖坑播了下去,随即又将灵石粉末兑水,从侧面注满了小坑。
也不知道这紫瓜对土壤的要求如何,所以杜泽安没敢将种子全部搭上,于是他做好标志,准备分批次多种几回。这虽然麻烦了点,但胜在保险,也好为领主竹简留一份观察资料。
“我的天!这你都摘得到?”
此时,季萍在巨石旁边发出阵阵惊呼,她看着楸树上的洪生如履平地,几下就将木耳搓了下来,顿时连声叫好。
杜泽安忙完之后,正好要去巨石泉眼上看看明天的晴雨,顺路就来到了楸树之下:“你不是在和小孩子放羊吗?怎么跑到后山来了?”
“羊群不知道为啥,有点怕我,它们到处乱跑,我放不下去了。”洪生双手扣着树干,用脚又蹬下来三四团木耳,他居高临下的回道。
你长着血盆大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而且还穿着猩红的肚兜,打扮得不伦不类……
那羊群不害怕你才怪呢。
杜泽安心中暗想,然后对季萍道:
“你既然能看草木的死气,那你感觉这楸树还有生命迹象吗?我想把它砍回去,用来修补望楼。”
季萍闻言,遂闭眼摸着树干,半晌过后,她开口笃定道:“半死不活吧,它要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外力冲击,应该还能再长一长。”
眼前这棵楸树高约十丈,从树根笔直的往树梢看,望得季萍头上的花环都要掉了。
而所谓的外力冲击,其实就是前几天下暴雨,打雷把这楸树这劈了。上次杜泽安来后山找制作花枪的木料,就已经看到这树有点发蔫,只是没想到两三天过后,叶子竟要掉光了,而且还意外地长出了木耳。
洪生听到杜泽安要砍树,他在树上有些着急,便扯着嗓子大吼道:“大人,手下留情,我看见树梢上有个鸟窝,先等我一下!”
恻隐之心?
那不枉你修成人形。
杜泽安站在树下看了半天,终于明白洪生七老十还穿着肚兜的原因了。原来他变成变成黄鼠狼时,寻常的衣服随之可能要掉,而肚兜则有两根细绳,刚好就拴在洪生脖颈与腰腹上。
那他身材瘦小之下,不管怎么变形,都能用肚兜遮羞。
这还挺精妙。
就在杜泽安思索之余,洪生叼着鸟窝从楸树跳了下来,然后他捏着一只雏鸟,兴高采烈道:“哇,这只好肥,比小鸡崽还可爱!”
说完,还不等季萍凑过来。
洪生吧唧一口,就将雏鸟扔到嘴里,连头带脚的整个吞了下去。
“呃……”
“你……”
洪生这一番操作,把杜泽安与季萍搞得一愣,他俩相顾无言,久久的说不话来。
“你们的眼神为啥这么奇怪?难道你俩也要吃?”洪生不明所以,他张开嘴,就要把血淋淋的鸟腿从嗓子眼里往外拽。
杜泽安看到这里终于恶心得受不住了,他拎起洪生的后颈皮,然后就像丢垃圾似的,奋力就将其扔到了山下的九畹:“恶心玩意儿,你赶紧通知众人带上斧斤,到后山来砍树!”
“大人,刚才那是什么鸟,怎么比这些蛋早出壳那么久?”此时季萍将鸟窝端在手里,三四枚花斑鸟蛋正静静的躺在其中,她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
“杜鹃,望帝春心的那个杜鹃。”
杜泽安随口答道。
这种鸟自己不会筑巣,也不会孵卵,就趁着画眉或大苇莺外出之际,将自己的卵产在其巣中,让义亲代为孵化。
而更为过分的是,杜鹃鸟的卵会先于其它的卵出壳,那小杜鹃就会在还未睁眼之时,将其它的卵推出巢穴,从而独占义亲的所有关爱。
有时小杜鹃长到比义亲体积还大时,竟还恬不知耻的向其索食,所以这种鸟,当真是一种恶鸟。
季萍听后,心有戚戚。
她另外找了处高枝,就将鸟窝仔细放好,然后碎碎念的嘀咕了一阵子,就转身追上杜泽安的步伐。
杜泽安见此,不免感觉好笑。因为这巢穴既然改了位置,那母鸟受惊肯定会另寻他处,所以说这窝鸟蛋注定是活不成了。
“你刚才对鸟窝说了什么?”
“……嗯,我说梨儿阙已经把大坏蛋吃了,你们就放心成长吧!”季萍扶了扶头上花环,然后一脸认真道。
“哈哈,那还真是大坏蛋。”
杜泽安不禁莞尔,然后托着季萍就登上了巨石之巅,这里一碗清泉如泻,哗哗的正往外冒。
看来,
未来两天,必有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