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琳眼睫轻颤,额髻渐渐生了层层冷汗,仔细琢磨着将要说出的话。
“公主,这不是儿女私情的小事,而是事关两国邦交的国事,着实不是奴婢一个女官能妄加评判的事。不过公主,云王殿下是何许人也,如若真的不想,谁能真的强迫他去。”
夏侯明曦闻言委屈的撅起小嘴,整张娇嫩的小脸苦巴巴的,语气哀怨。
“本宫如何能不知,只是眼下的局面父皇也是左右为难。但是云玄哥哥一向识大体,懂礼节,凡事皆都为旁人着想。本宫是怕云玄哥哥为着朝政和时局考虑,就勉强自己娶了冀州郡主,那样的话本宫要如何是好。”
宝琳听到此话身子越发僵直,眸光幽深的看着昭华公主。
旁人不知公主的心思,可是几个从小陪着公主近侧之人还是有感知的。以前昭华公主便总喜欢缠着云王爷,要不是明政帝下了禁令,怕是昭华公主少不了三天两头的就要往云王府去。
公主还未及笄之时还可以说是兄妹之情,可随着公主长大,云王爷又一直未娶妻。昭华公主言行之间还总透露出对云王爷的惦念,这点是极为不妥的,可是显然昭华公主却从不觉得自己这样是会遭人非议的。
夏侯明曦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丝毫没有发现身旁的宝琳此刻也同她一般神思飘远。
“不对,本宫思来想去还是直接让冀州郡主滚离我们青州才是。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胆敢肖想我的云玄哥哥。”说着一双小手还在茶案上重重一拍,震的上面的青玉描花纹的茶盏都跟着晃动起来。
宝琳听到此话心里却是一酸,说不出的滋味。
冀州风盈郡主是代表冀州的臣民,来此更是冀州皇权的象征。风盈郡主在冀州怕也是同昭华公主一般天真活泼,娇俏可爱的。只是一朝被选和亲,怕是只能压下自己的女儿心肠,需要事事行得稳妥,可还是免不了一言一行被外人无限放大。
风盈郡主孤身一人来此面对未知的命运,那日大殿中英姿飒爽的身影直至现在还在宝琳的脑海里不断浮现。
一箭定终生,本身行的就是天意,就算是她稍动手脚,那也是为着自己的终生大事,原本就是无可厚非。
只是显然昭华公主和所有心仪云王爷的女子都不会如此作想,可是正如宝琳先前所说,这些都不是一个女官能妄加评判的事。
“公主哪怕是要想事情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公主再不吃怕是这桂花甜羹就要凉了。”
夏侯明曦看着宝琳一直端着没有放下的玉碗顿感肚子咕咕作响,抬起娇嫩粉糯的小手接过玉碗,另一只手拿起调羹,一勺一勺的送入樱桃小口中。看那样子说不出来的惹人怜爱,到不像刚才那使性子的娇蛮样子。
晌午时分昭华公主吃了桃花甜羹就不大吃的下午膳了,又因着昨日里发生的事情,夜里肯定没有睡好。现在的夏侯明曦只想小憩一会,缓缓身子的疲乏。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夏侯明曦这一睡就睡得整个祈云殿内人心惶惶,兵荒马乱。
昭华公主一病不起了,最早发现的还是近身伺候的宝琳女官。
宝琳掐算着时辰该去将公主叫醒,怕午时睡多了,晚间的时候公主就睡不踏实了。怎料连着叫了几声公主,公主都没答应,宝琳只得推门而入。
而床榻之上的昭华公主却依旧昏睡不醒,宝琳疑惑伸手向昭华额上探去,只觉入手一片滚烫,吓得宝琳伸出去的手掌微微晃动,紧接着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接下来便是太医署的人穿梭在祈云殿内为夏侯明曦诊治,却还是未能将小公主的发热之症退去。急的明政帝也是向太医署下了死令,若是医治不好公主,就让全太医署的太医为公主陪葬。
时间一晃三日已过
这几日因为昭华公主的病情,明政帝也无心国事,下朝之后每每都是直奔祈云殿看望昭华公主。但一连三日都不见其好转,这使得明政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这日明政帝已在夏侯明曦的寝殿待到了晌午,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一片热红,小嘴干裂的小女儿,一直狠辣冰冷的心也随着昭华微弱的喘息声跟着揪起来。
现在的昭华已然神智混沌,但口中还在轻喃喃着什么。这几日明政帝常常陪在昭华公主的身侧,自是清楚夏侯明曦口中的呢喃到底是什么。
这几日来昭华的口中无外乎是父皇,云玄哥哥,口中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二人。
明政帝如何能不知爱女心中所想为何,只是昭华的夫婿可以是这世间任何的男子,唯独不能是他云玄。
就在明政帝满面的心疼之际,洪公公脚步慌乱的冲进寝殿内,一直行事稳妥的洪公公此刻却少有的满脸写着焦急。
明政帝面色不悦的轻声呵斥,“怎么就连你行事都这般不懂规矩,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洪公公强迫着自己压下面上的焦躁,冲着明政帝躬身行礼道:“陛下,您忘了今日是钦天监呈上云王爷与冀州风盈郡主的八字合算结果,还有定下婚期的日子。”
明政帝闻言神色一顿,面上更是不耐烦道:“现在朕哪还有心情关心这些,此事便日后再议,朕现在被昭华的病情已然弄得焦头烂额,想来冀州使臣也不会在此时触朕的霉头。”
洪公公此刻却欲言又止,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明政帝看此,厉眉一皱,“现在除了救治昭华的法子,其余朕一概都不想听。若你想说的不是这,就马上出去。”
“陛下此事怕还真和昭华公主有关,钦天监在殿外求见,说是有法子能让公主不治而愈。”洪公公面对着明政帝的怒火,口齿清晰道。
明政帝眸子直射向洪公公,身子霎时就从床榻边而起,语气森然。
“你说的可是真的。”
“陛下就算借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拿此事哄陛下开怀。”洪公公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