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总是显得比平日里气氛更加浓烈些,晚间饭时,主屋内自是由着冯叔和惠婶还有师岐陪着云玄一起用饭。
师岐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当下就吵嚷着怎么不让小丫头一起进来用膳。
冯叔和惠婶毕竟年岁以高,稍微坐了会就回到前院去了。
屋内只余下两人,师岐不甘寂寞,便把双月、安阳几人一同叫进了里间,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双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着平时里也没少跟公子一起用膳。到是暗影一脸的别扭,不肯落座,最后还是要云玄发话后方才堪堪落座。
今年的冬至夜因为有些师岐在此倒是绝不会冷场,等到冬至守岁的第一声钟敲响后,师岐几步便窜到了门边,几乎同时后山周围人家陆续放出绚丽的烟火。
师岐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大声喊了一句:“喻之,你快起来看看。别总窝在一处,赏赏雪景,遥望一下远处的烟火也是极好的。”
云玄的心情好似也被师岐的爽朗带动了起来,俯身而起抬步向着师岐的方向而去,同师岐共听着钟鸣声,看着代表一年再度开启的烟花。
“是啊,这才是崭新的开端。”云玄心中想着:又过了一年,这一年该是一切收网的开始,想至此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色。
双月等人径直站立在其二人身后,不敢出声打扰此刻的宁静。
金陵城中还处在簌簌大雪中,不过这并不能阻碍人们庆祝节庆的热闹氛围,城中家家户户黄灯高照,好一派温馨和睦的气氛。
此时
金陵城驿站
赵风盈站在长廊下,内着素雪绢裙,外披青白色狐裘披风。头上卸去了满面的华丽珠翠,也没有挽起,就那么随意的零散在身后,在寒风中肆意的浮动。
今日在护国寺举行的祭天祈福大典赵风盈自是要出席,在她意料之中看到了那为传闻中潇洒不羁的珏王殿下,她的准未婚夫婿。
只是这一见还不若不见,实在是让人大失所望。
夏侯珏既没有稷王殿下的洞察入微,也没有泽王殿下的温厚待人,更加没有云王殿下的冷静自持,淡雅如兰。更加没那人的谦谦之态,进退有度。
当然若这只是夏侯珏刻意让旁人如此觉得,从而降低他人的警惕之心。倘若是这样的话,那这对于赵风盈来说就有些棘手了。
“公主,今日为了参加祈福大典已然劳累了一天了,现下就不要在长廊吹冷风了,仔细着身子。”说话的正是赵风盈在冀州安平王府的贴身侍女,白露。
先前陪着赵风盈一起觐见的使臣,在婚书下达的不久之后便已然归国,但还是从冀州送来了几位从前服侍其的侍女侍卫。
眼前的白露可以算是赵风盈在青州最为信赖之人,也是最为贴心之人。
赵风盈将目光转向白露,眉眼带笑道:“可本宫一点都不觉冷。白露,听人说,这青州极少降雪,不像我们冀州,三冬时节总是少不了要降雪的。”说完赵风盈的眸中浮现出浓浓的怀念之情,语气也愈发的轻柔。
“每年王府寒雪时,母妃总是会在房中烹一壶青酒,再用三层雪做些个水晶糕。我们母女二人便坐在廊下,吃酒品糕,赏着院中的雪景,兴致好的时候还会吟上几首应景的诗句,可现在怕是再也不能够了。”
白露就在一旁眼看着赵风盈眼中的光渐渐熄灭,直至暗淡。就像是黑夜袭来将一切美好吞噬一般,只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当然这其中还夹杂着对于风盈公主浓浓的惋惜。
“公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定有一日能同王妃再次相见,公主还是不要太过伤怀。王妃她还在等着公主呢,只有公主安好,王妃才能够安好。”
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直浇的赵风盈心头一颤。赵风盈不能胆怯,亦不可流露出一点后退之势,只可向着前路勇敢踏行,决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
“白露,鬼煞门的门主和他的使徒现在是否已然离开了青州。”赵风盈冷声问道。
“回公主,他二人已然离开了。”白露恭敬的答道。
“这鬼煞门门主可真是诡计过人,层层连环圈套让人想不上钩也难。只是他饶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潜进云王府偷一样东西。还真是令人好奇的很,那东西究竟是何物,值得他那样的人费如此的心力。”
“公主不是一向不喜那人,又为何得知那人心愿得成,会如此开怀。”
说到这白露不由的想起了箫北宸,虽从未见过他的模样,但就那显现出的气势便已然足够骇人的了。而且饶是公主这般聪慧机敏,巧言善辩的人,每每遇到他也总是有苦难言,回回被其牵着走。
“本公主可不是为他才如此开怀。”说话间赵风盈轻抬起手掌想要接住夜空中零星的雪花,可是手掌的温热让雪花片片化水,根本就看不清其形,更遑论抓住它。
赵风盈看此却展颜一笑,笑的极为妩媚清新,口中淡淡道:“临走时还不忘去稷王府逛了一圈,可真是个黑心肝。现在不管夏侯稷是真的和他有关还是被他陷害,云王府和稷王府这仇可算是结定了。怕是现在这夏侯稷都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这金陵城最可怕的男人,这皇位是注定与他无缘了”
这一番话听得白露是云里雾里的,自从郡主离王府以后,心思就愈发难以令人琢磨了。可就算白露在认不清时局也明白,此刻的赵风盈内心是欣喜的。可一想到这是在他国,难免隔墙有耳,还是应该私下提醒一下公主。
“公主还克制,这四下难保没有他人眼线,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赵风盈闻言,神情凝滞了片刻,随即合起了掌心,连带着刚刚落入的雪花一同捏紧。
赵风盈只觉得掌心一片清凉,身躯一抖。不管如何,冬日里雪还是有些冷意寒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