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宋迦叶这个名字的时候，陆华静原本呆滞的目光有了些波动，她的眼神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缓缓向周琦注视而来，甚至她那缺乏生气的脸色也逐渐有了些情绪。

而周琦对此却一无所觉，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自顾自地说到：

“可是她自杀了，她的遗体，在半个月后才被发现。”

说着周琦扯了扯嘴角，

“她曾经来找过你，你知道吗？她的家离a市那么远，可是她来找你了，带着满心愧疚，来找你，或许她只是为了看看……”

周琦的话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上面覆上了一只苍白而消瘦的手。她顺着手移动着目光，直到见到了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神情没有了刚才的僵硬，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她动了动嘴，试了好久次，才想个初学说话的婴儿般，开口艰难地说到做到：

“宋，宋，迦，叶。”

周琦能看见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舌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到语调有些怪异。

“宋，迦，叶。”

她再次开口，比刚才要好上一点。

“宋，迦，叶。”

她的语调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只是依旧说的很慢。

“宋迦叶。”

陆华静终于完整地吐出了这个名字。周琦呆愣的神情一变，她知道，陆华静这样的表现是她清醒了。

“你记得她，你，你恢复了，你没事了？”

周琦惊喜地看着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华静喘着粗气，此刻她混乱的脑子正在逐步清晰，曾经让她崩溃的事也在渐渐明了。同类的气息让她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什么来找她。

但是接下来毫无预兆之下，陆华静的表情再次变了，她原本明亮的眼睛仿佛再次蒙上了阴影。接着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的眼睛一会明亮，一会呆滞，一会儿又变得疯狂。

情绪的不断变换让陆华静的神情面容逐渐变的扭曲，惊悚。

“你，你怎么了？”

周琦半站起来，身子向前探去，想要拉住她的手。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周琦感觉仿佛做梦一般，原本安静地陆华静变得疯狂，她站了起来，挣脱了周琦的手。不远处的护工见情况不对，立马往这边奔来，可是还是迟了，谁也不知道她的动作怎么会那么快，离她最近的周琦也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角。然后血溅在了周琦的脸上和身上，她整个人一下子呆愣在原地，神情恍惚地看着躺在不远处的人那双夹杂着疯狂地眼睛渐渐变得灰暗，没有一点光亮。

惊叫，跑动的人影，混乱的场景一下子涌入她的脑子，耳朵里的声音伴随着耳鸣忽远忽近。来往的人，不断地撞着她，让她的脚步不稳。

她感觉有人在拉动她的胳膊，周琦愣愣地转头看向那人。她看见了程豫，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闭在对着她说什么，声音仿佛有了延迟。几个呼吸之后那声音才传入她的耳朵。

“周琦，你怎么样？周琦？”

她愣愣地站在哪儿，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凭借本能摇了摇头。

“走，我们先回去。”

说着，她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背上书包，拉着周琦就往外走。在即将离开这里的瞬间，周琦又回头看见了那双将要淹没在人群中的眼睛。

程豫拉着周琦直接往停车场走，而早就听到动静的宋易和林书茴已经站在外面等着了。他们看到有些狼狈的周琦，神色一变，迎了上来。

“怎么了，发什么事了？”

林书茴拉着周琦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出奇的冰凉整个人不断而发抖，脸上和身上都溅了几滴鲜血。林书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事情好像比他们想象地还要糟糕。

“陆华静自杀了。”

程豫沉痛地说到。

而对于周琦来说，林书茴温暖的手一下子唤醒了她，思绪一下子回笼，刚才发生的一切变故都在她脑子里的变得清晰。

她甚至感觉一股夹着铁锈的腥味不断钻入她的鼻孔，那是血的味道。

周琦再也忍不住了，她睁开周琦的手，往一旁的垃圾桶跑去，生理上的不适让她不断呕吐，但她的眼睛里却全是悲哀。

林书茴快步走到周琦身后，不断地轻拍她的背，想让她好受一点：

“怎么样，好点了吗？”

眼见周琦停下了呕吐的症状，她连忙递上纸巾，脸上满是担忧。

“要不要去医院？”

程豫也很不放心的说，刚才的情况太混乱了。陆华静死在了周琦的眼前，无疑这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刺激，所以她现在的才会有这么巨大的生理反应。

“没事。”

周琦摆了摆手，结果纸巾擦干净了嘴，尽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后，才哑着嗓子轻声说到，

“我们回去吧。”

四人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开着那辆不知道宋易从哪里找来的车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后，周琦将手里的包放下后，便直奔到了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上那几滴鲜红的血，脑子里又再次闪过了那张疯狂的脸，晦暗的眼睛。

周琦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她甚至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除了那该死的噩梦，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直面死亡，那个人前一秒还在和她说话，可是后一秒就用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在了她的面前。那一切都让她很不舒服，她需要时间来平静，她需要时间。

闭了闭眼，慢慢地周琦将脑子里的一切都压了下去。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接着打开了水龙头，她抽出了搭在一旁的毛巾，打湿了它。

然后她用湿了的毛巾，一点一点将脸上的血迹缓慢而又仔细地擦干净。而她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开始恢复平静。

这只是一个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周琦，往后死亡会越来越多，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残酷。她要适应这种变化，她要坚强，抛开懦弱。只有这样，当她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毫不畏惧，甚至开枪打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