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瘗玉埋香(二)(1 / 1)四条桌子的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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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我就说了,这女娃娃实在胆大,敢一个人下湖,可惜啊,年纪轻轻地就送了命!”巡夜的老头对抬尸体的护院们叫嚣道。

“陛下,是有人来寻龙鳞,想必只是有一场恶斗。”刚刚被唤做小灯子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怎么样?”萧暝颤抖地说道。

小灯子冷汗直冒,他不敢猜萧暝说的谁,只是道:“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个普通姑娘。”‘普通’二字,小公公咬的极重。又有宫人来报柳曳夫人摔倒了,皇帝便带着宫人匆匆离开了。

另一边,将尸体拖上岸的护院们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吓唬老头道:“老李头儿,看这姑娘打扮,肯定是书院里哪家千金,即使跟咱无关,老头你也摊上事了。”

“这不对啊,那姑娘穿的好像是下人衣服,这......这怎会如此?”

护院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此时,湖面又钻出了一个姑娘。

回宫路上的皇帝突地掀开轿帘,回望书院一眼,他好似真的......永远失去了......

云墨书院乃当今圣上登基之时而立,距今仅仅十年。

书院隶属太常,设祭酒一名,为书院最高决策者,由九卿之首的太常卿慕容辞兼任,慕容辞其人,神秘莫测,虽居九卿之首但虞京之中,没有几个人知晓他容貌、性情和居所,据说有从龙之功,皇帝信重更胜丞相;其贰官为司业,主掌政令、客试、升黜之事,由大儒谢辙担任。

学院主要教导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教导礼、书、数者,称为“博士”,教导乐、射、御者,称为“教谕”。除此之外,另有院丞一人、主薄一人、掌印一人。

祭酒不露面,司业谢辙掌管书院数十年,也算是见惯大风大浪了,每年总有不少来取龙鳞的,死伤亦寻常事,可是此番,奇就奇在出现了两个相互不认识的女子,一死一活,死去的,是书院学生,武威将军袁珲之女,活着的,是书院学生孟栖寒的家仆。

而这孟栖寒,也在半年前跟十几个少年一起下水,重伤至疯癫。如今只能由其父大理寺丞孟钧彦为处理诸事。

大理寺,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武威将军袁珲带着人径直来到停尸房,他右耳位置缺失了一块,看上去让人有些不适。毕竟是本朝第二大武将谁敢轻视,身侧之人皆是战战兢兢。

袁珲揭开蒙在女儿头上的白布,少女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像是熟睡了般。七年前,他的儿子死在了云墨书院的翡翠湖。七年后,他的女儿又死在了云墨书院的翡翠湖。袁珲的手颤抖着,身体也有些站不稳了。

“伯父。”谢辙身旁的一个面色悲恸的人上前扶住了他。他是云墨书院最年轻的博士叶清泽,也是袁府定下的乘龙快婿,袁芷兰的未婚夫。

“将军,请节哀。”一早赶到的书院司业谢辙说道。

袁将军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对一旁沉默不言的孟钧彦说道:“孟大人,听说小女死去的那湖里,还有你的家仆。”

袁珲是武将,位高权重,又是一贯的不讲道理。大理寺丞孟钧彦面不改色,滴水不漏的答道:“将军,关于那丫头的事情,我已报寺卿郑大人。至于人,伤得重,一醒过来自然会马上提审。”

袁珲冷哼一声,道:“孟大人,袁某是个粗人,有话就直接说了。那丫头是你家的人。为了避嫌,我看孟大人还是不要参与此案为好。”

孟钧彦面不改色道:“今早在下已禀明郑大人,此案会由其他寺丞负责。”

大牢中,少女慢慢苏醒。然而她的身体里,早已不是原来的灵魂。她是阿墨,小黑龙一条,自打她有意识以来,就流浪于蛮荒,杀过妖兽,喝过人血,也当过山大王。

莽荒的岁月,亘古而悠长,却也寂寞又无趣。听说人间极为有趣,但为了不打破人间的平衡,三界早有契约,若是私入凡间,无论神妖,便会被三界契约封印法力。

即使如此,她还是兴致勃勃地来了,顺便可以来寻那个手下败将。天界的规矩颇多,不知道那个手下败将犯了那条规矩,又转世到了哪里。她曾以为,她寻到了他。但结果是,她被封印湖底,整整十年。

都说蛮荒众妖凶残,可终究敌不过,这世上的玲珑人心。屈辱与痛苦,背叛与绝望,这十年,仿佛比莽荒的亘古岁月更长。

如今,龙身沉睡湖底,龙之灵魂居然借尸还魂,有了一个人间少女的壳。

还魂一事,须得天时地利,即便如此,那能灵魂相换的躯壳,也是可遇不可求。更重要的,还需那人自己动手,以血祭幡。

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是真心呢,还是真傻呢?阿墨觉得,大半是后者。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这被人占了壳的少女,竟是没有。

而这般稀罕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被封印后,额间居然长出了六片血鳞?而现在,这具身体又是谁?自己一觉醒来,为何会在牢房里?少女看着手心里紧紧握着的血色鳞片,陷入了深思。

这时,牢房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的十三四岁的圆脸丫鬟慌慌张张地把钱塞给狱卒,跑了进来。

“小丫头,完事赶紧走。”狱卒凶狠狠道。

小丫鬟乖巧的点头附和,狱卒这才走开。

“小姐,您怎么样了?”

那刺杀自己又被自己附身的少女,明明穿的是下人衣服,这会儿又怎么是小姐?

阿墨打量了她一会儿,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头,装傻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谁?你又是谁?”

小丫鬟好像并不诧异,眼神真诚而坚定看着她,道:“小姐,你是莫家五姑娘莫漓,大理寺丞孟老爷家小少爷未过门的妻。

孟少爷半年前伤了脑子,有高人道,须他命定的女子为他取来云墨书院湖底龙鳞,孟家这才帮您混入书院取那龙鳞。您忘了吗?”

阿墨摇了摇头。

“小姐,孟老爷让我转告你,大理寺将按例提审你。其他人其他事,你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阿墨冷血一声,问道:“我本就不知,只是,这其他人是何人?其他事又是何事?”

小丫鬟缄口不言。阿墨又继续问道:“你,又到底是哪家丫鬟?”

小丫鬟还是沉默。阿墨展开手心,那片血色鳞片在她手心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小丫鬟下意识地伸手去拿,阿墨轻巧的躲开,冷冷道:“你是孟府的人。”

“小姐......”小丫鬟轻轻的呢喃,“奴婢是孟府的丫鬟小扇。那晚除了您,翡翠湖里还死了一位小姐,武威将军袁珲之女,孟家与袁家无冤无仇,此事与孟府无关,孟家只想治好少爷的头伤。”

“好了,我知道了。”少女冷冷道。

小丫鬟又说了一些让她多保重孟家自会救她之类的废话,狱卒再三催促,小丫鬟悻悻的走了。很快,大理寺来了人提审莫漓。

孟钧彦早已向大理寺卿严明莫漓身份,莫漓父亲虽然刚升来虞京,官位也不高,但其姐乃卫王府中人,在按例审问无破绽后,由孟家扛下了偷入书院的所有责罚,大理寺低调地将人放了出来。

小扇早已等候在外,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将人送回了莫家。一路上,小扇早已将莫府主要人物及其特性说与阿墨听。

终于到了莫府,阿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门外的小扇欲言又止。

“有事?”阿墨回头询问道。

“莫小姐,莫府我等不方便进。但莫小姐放心,小姐为我家少爷以身犯险,无论发生何事,孟家永远是您的依靠。”

孟府没有问她要龙鳞,阿墨倒是有些意外。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对孟少爷是何感情她不知道,这场游戏里,又是谁利用了谁也尚未可知。

但阿墨知道,从此以后,她不会依靠任何人。这枚从她身上取下的鳞片,她也不会给任何人。没有法力又如何?成了凡人之躯又如何,所有欠她的,伤她的,她全部会讨回来。

她睚眦必报,蛮荒无人不知。既然这些凡人爱玩弄人心,那从今以后,她便以人心为剑。

阿墨在下人的引领下进了莫家,莫家的宅子并不大,她住的小院更是只算得上勉强了。几间破旧的老屋,两个对自己小姐爱搭不理的下人。

阿墨暗自道,看来这官家小庶女莫漓,日子过得不怎样啊,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一个不知道藏了什么心的未来夫家。

洗漱整顿一番后,一个老婆子过来小院,两个下人殷勤地跑到老婆子跟前,道:“哟,这不是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吗?您过来是有何吩咐?”

“五小姐回来了没有?”

“回了一个时辰了。”下人道。

“哟,这五小姐架子是越来越大啊。老爷夫人为她的事操碎了心,她平安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向老爷夫人请个安。”陈嬷嬷尖着嗓门,斜着眼高声道。

“莫漓这就去向二老请安。”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陈嬷嬷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少女已站到了他们面前。她个子高挑,瘦而黑,一双杏眼水波潋滟,明艳动人,明明只是穿着平日素旧的衣裳,头上简单地挽了一个髻,其余的头发自然披在肩上,浑身不带任何饰物,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来。

陈嬷嬷有些惊讶,这丫头,跟平日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感觉跟平日里又完全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她又说不明白。

“嬷嬷还不带路?”少女朗声开口提醒道。

“五小姐跟我来。”陈嬷嬷桀骜道。

偏厅里,早已有人在里面。出乎意料的是,主座上的,竟不是莫家老爷莫知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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