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行行好吧，我们是逃荒来的，几天没有吃饭了。弟弟又生了病......”门外，一个满脸脏污的少女抱着杨大娘的腿说道，一双潋滟的杏眼显得格外可怜。

少女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少年双目紧闭、面色蜡黄，一副重病的样子，不知怎的，这让杨大娘想起自己的儿子来。

几年前，大胡子被老爷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近一年才得以回到江夏郡。回来的时候病的很重，郡中名医皆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杨大娘告别主家，拖着一双儿女来虞京。

“孩子，我正好做了饭，进来吃两口吧。”杨大娘道。

晓晓姑娘给他们端来一碗水，满脸脏污的少女将少年扶了起来，把水给他灌下，他呛了两口，这才醒过来，“姐姐......”

“饿坏了吧！”杨大娘端来两碗饭菜，递给姐弟二人。

少女两眼放光，道了身谢谢就狼吞虎咽起来。

“孩子，慢点吃，吃完了还有。”杨大娘慈眉善目道。

“大娘，姐姐这一路把吃的都留给我了，想必是饿坏了。”少年在一旁虚弱道。

杨大娘让他们俩在这吃着，自己拉着晓晓回石桌旁吃饭。

少年给了少女一个狡黠的眼神，像是在说：你早上都吃了五块牛肉饼......中午还能吃那么多饭......这个少年正是阿蝉，而假扮他姐姐的正是阿墨。

阿墨甩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去。

阿蝉狡黠一笑，病恹恹地道：“姐姐，我不饿，这些你都替我吃了罢。”少年说着，将碗递给了阿墨。

杨大娘和晓晓姑娘的角度并看不到少年的表情，此刻场景不禁让她们感叹道这两个孩子真是姐弟情深。

趁她们没注意，阿墨小声打了个嗝，举起手里的碗要揍人，她们回过头来，少女悲悯地接过“弟弟”手里的饭。

吃过饭，阿墨扶着阿蝉走上前，对杨大娘说着千恩万谢的话，突然，少年的余光瞟道角落里的琵琶，又看着大胡子，惊讶地指着他道：“难道你是.....虞京琵琶圣手大胡子！”

大胡子惊地站了起来，事实上，自打这一对姐弟进来，大胡子的表情就不对劲。

他瞎了这些年，是以听力极佳。

“哎呀，大家的确将我儿子唤做大胡子，只是不是你们口中的什么‘琵琶圣手’。”杨大娘急忙道。

“不，我早听人说了，虞京有一位琵琶手，又盲又哑，却是百年难遇的琵琶奇才，一手琵琶弹的出神入化！”阿蝉放在阿墨背后的手扯了扯她的衣裳，好似道：为什么要由我来说这么肉麻的话。

阿墨甩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下一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坚毅道“大娘，实不相瞒，我弟弟得了绝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像死去的父亲一样，练就一身琵琶绝技！”

大胡子听到少女跪了下来，自己也手忙脚乱地跪了下来，试图让少女起来。

少女轻声对她道，“大胡子哥哥，你就收下我弟弟吧！”

大胡子心头一震，她的嗓音虽与记忆中不同，但那说话的语气却是一模一样，青涩又撩人。

身边的阿蝉嘴角抽搐着，自己什么时候得了绝症，又有一个会弹琵琶的爹？突而，他被阿墨一拽，跌倒在地，“姐姐”惨兮兮地命令他道：“阿蝉，还不快给大胡子师傅磕头！”

阿蝉的嘴角依旧抽搐着，阿墨面无表情地将他的头摁在地上。

大胡子急的不知所措，奈何自己又不会说话，指手画脚地表示自己愿意收下这个徒弟，让他们起来再说。

大胡子手脚并用的与自己母亲交流着，杨大娘读懂了他的意思，他不仅要收这个少年为徒，更要让娘亲留他们二人在家里住下。

阿墨都有些诧异，难道这大胡子认出自己的声音了？可这莫漓的嗓音与自己完全不同，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大意。

杨大娘却是摸不清儿子的心思，自他受伤之后，心如死灰，从未对何人与何事有过这般强烈的反应。就连之前视作亲妹的晓晓前来投奔，他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

见儿子如此，杨大娘将这二人留了下来，找了件干净衣服给阿墨沐浴后换上，竟是个极其标致的姑娘。

“大娘，这衣服如此合身，是您的吗？”阿墨问道。

“这衣裳样式哪是我老婆子穿的啊！是我女儿以前的衣裳。”

“您还有女儿？她如今在哪里啊？”

“她嫁人了。”杨大娘面露伤心之色，阿墨也不多问。

阿蝉的病养了几天脸色也逐渐好转，穿着大胡子旧衣改的干净衣裳，也是个隽秀少年。这样一对好样貌好气质的姐弟，比起虞京的世家公子小姐，也是不遑多让的。

阿墨还是一贯是个冷淡性子，虽然话不多，但干活麻利，很快赢得了杨大娘的青睐。阿蝉又是个极机灵的，跟着大胡子一起去街头卖艺，再也没有小孩敢拿石子砸大胡子了，杨大娘极为欣慰。

夜里，杨大娘与晓晓住一处，晓晓难以入眠，道：“乳娘，你有没有觉得阿墨和阿蝉有问题。”

杨大娘笑道：“都是好孩子，哪有什么问题。再说了，咱家一穷二白的，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自打你和他们姐弟来了后，我这院子里热闹多了。”

“问题就是，他们太好了。”晓晓还想说什么，杨大娘累了一天，已经睡着了。

杨大娘其实也知道阿墨阿蝉的问题，一对姐弟太俊秀了，哪像山沟沟里逃难出来的孩子。她在大户人家做工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两个孩子目光澄澈，尤其是阿墨，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这世道，谁没个难言之隐了？

阿蝉在学琵琶的同时，偶尔也会伴着大胡子的琵琶声舞剑。他身姿挺拔，又生的隽秀，更有不少女子为见他而来，卖艺收到的铜钱也越来越多，甚至偶尔还能收几个精巧的荷包，但这些东西阿蝉一一上交。

晓晓也慢慢放下对他们的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