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里面有一道光。

“爸。”我一把抱住我爸的胳膊：“爸，我想死你了。”

“激动到鞋也不脱。”北川无奈我直接跑进屋。

“我这不是见到咱爸高兴的嘛。”我折回去脱鞋。

“兮兮，过来让爸爸看看最近有没有变得更漂亮了。”北军捧起我的脸。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把我照顾的这么好。”我对着北川单眨眼。

“哈哈哈，你这是无形之中夸了你哥一顿啊。”

我坐到北军身边拍拍北军的肚子：“爸，你这肚子怎么越来越大了？几个月了啊？我是不是要有妹妹了。”

“怎么，你想要妹妹啊。”

我起身去冰箱拿饮料，可是想着最近要减肥，于是就拿出了北川平日里喝的纯净水，又想了想纯净水补充不了营养，最后拿出花茶包煮茶。“我才不要，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爸的爱！爸，你喝茶不，刮油的那种。”

“我这体重，刮多少油都没用了。”

“那咱也不能自暴自弃啊。”我将茶包丢进壶中。

北军看着厨房里的儿女，沉默了一会儿，问北川：“川，你交女朋友没。”

我一脸坏笑的看着北川。

北川假装没听见。

我替北川回答：“哥前段时间还约了女同事吃饭。”

“吃饭。”北军找了个舒服的位子躺好：“吃饭有什么用，得结婚啊。”

我从冰箱中拿出装水果的各种盒子打开，将水果拿出来摆盘：“爸，我哥也挺难的，你和妈都催他结婚，他其实也想早些结婚给你生个孙子，可是这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急也急不来啊。”

北川用充满感谢的眼神看着我。

我做嘴型却不出声的说：“零花钱。”

北军打开电视：“想想以前老一辈人结婚的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多道理，父母决定了就娶，就嫁，这感情啊，都是在婚后培养出来的。虽然我不赞同那样的做法，但这其中也有好处啊。”

我把水果盘放到茶几上：“利弊嘛，都是相互的嘛，况且你们上一代人，对于结婚的要求不会太高，没那么多小心思，你要是用以前的方法让我哥结婚，我哥可能会把他这辈子没有的叛逆期推迟到现在表现出来。”

“爸，其实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北川开始炒意面。

“你还说！”北军抓起一样东西就想朝北川砸去。

“爸……”我惊呼，“那是小乖……”我急忙制止。

“小乖？”北川的手颤了一下。

“那是小乖最喜欢的玩具。”我抓起北军手中的玩具丢向小乖的方向：“爸，你不能对我哥动粗，我哥只能我来打，我来骂。”

“看你护你哥那样……”北军笑着摇摇头。

“北川，你还不快些做饭，你要是敢把咱爸的肚子饿小了，看我不收拾你。”我对北川下命令，然后用叉子插了一小块哈密瓜送到北军嘴边。

“嗯，甜。”他看着《爱的魔力》的男主带女主到游乐场中，然后在男主说“我喜欢你”的瞬间，游乐场的灯亮了，气球飞起，女主惊喜又感动，一把抱住了男主。

于是北军指着电视问：“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这种吗？”

“是啊，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浪漫，游乐场，水族馆，学校操场，那都是表白圣地啊。”

“你有被男孩子表白吗？”

“爸，您这是直击灵魂的问题啊。”北川将面端上桌。

“怎么了？我不该这么问吗？我女儿谈过几次恋爱我总可以知道吧。”

“爸，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坐到餐桌上。

“你不是说你吃过了吗？”北川解下围裙。

“我看着你们吃不行啊，看咱爸吃饭，就是看免费的吃播。”

“看你把我调侃的。”北军摸摸我的头。

“我可得好好看看爸你是怎么变脸的，这身上的肉不停的长，脸上的肉也没消停过，我真怕有一天认不出你来。”我一本正经的说。

“那我有什么办法，你要我像你哥一样去健身吗？你爸我都这把年纪了，我看还是算了。”

“你不能有这种想法，你看啊，生命，在于运动，只要你瘦下来，你会感觉这个世界对你投射的眼光都不一样了，你会因为自己穿衣服好看而高兴，瘦下来之后，精神好了，高血压什么的，都会降不少，你还会发现自己年轻了不只十岁，同学聚会时你往那儿一站，人家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生走错场子了呢。你看，多有面子啊。”我数着瘦下来的好处。

“没用的。”北川入座：“咱爸现在又不是靠脸靠身材吃饭，他在外面应酬，哪里少的了喝酒吃饭。”

“没错。”北军点头。

“哥，你又不也是不知道爸他应酬，就是当个陪衬，他这人说不了什么场面话。”

北川继续说：“只要咱妈不嫌弃咱爸就好。”

北军较真：“什么叫她不嫌弃我就好？是我不嫌弃她就好。”

我想起了孙艾丽和面包车，于是带恶趣味的问北军：“爸，你说现在有这么多婚姻危机，女人啊，都怕男人在外面乱搞，你……”

“兮兮，说什么胡话。”北川制止我。

我扭了扭脖子：“我也没其他意思，爸，别往心里去。”

“你长大了，关心的问题也多了。”我本来以为北军不会回答，没想到北军用放心的语气对我说：“你爸我啊，始终都很感谢你妈这些年来对这个家庭的付出，我怎么会忘记这些年来的情分呢？”

“你弄错了，我觉得我哥完全把我妈在这个家庭中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我哥以后会是一个好妈妈。”我剥开一根香蕉。

“好妈妈？”北军看向北川：“川，你不会真的像你妈跟我说的那样吧？”

我咬了口香蕉：“我妈说哪样了？”

北军摇头：“我不信，你给我男人点儿。”

是夜。

北川和北军坐在阳台的木椅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时间过得真快啊，兮兮就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北军掐掉烟。

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听到了他俩叫我的名字，莫不是在偷偷说我坏话？我悄声走到阳台边。

“是啊，记得兮兮十岁那年，我还送了个亲手做的蛋糕给她，但没有告诉她那是我亲手做的。没想到她居然嫌弃那个蛋糕丑，还说要退掉叫人重新做。”北川回忆。

“你们兄妹俩都一个样，喜欢漂亮东西，你喜欢好看的装饰品，兮兮喜欢把她自己打扮的美美的。你读大学那会儿，兮兮看到你们学校的女学生打扮的好看，就一定要我给她买化妆品，结果自己的脸涂不够，还要往墙上抹，你妈那个暴脾气，看到兮兮一哭，又瞬间软了下来，边安慰兮兮边安慰自己，墙都已经这样了，那面墙就归兮兮了，大不了等兮兮会挣钱了以后让她自己把墙刷白。”

我笑。

北川回答：“那时候兮兮也真是淘。”

北军看着天空中的星星：“淘点儿好啊，像你这样从小就懂事的，我反而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爸。”

北军笑，然后继续说：“你就是太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我记得你是……九岁就开始下厨房了吧。那时候早餐都是你自己烤面包，涂果酱……你每次回家我都不放心，然后就拜托这个人，拜托那个人，希望有人能把你安全送回家。你啊，从小受了委屈都是自己消化，受了伤就自己清理伤口，我有时候想，你真是跟小猫一样，自己舔舔就好了……哈哈……”北军眼眶微红：“所以你才这么喜欢猫的吗？”

“哪有……”北川低头看着地面。

“幸好，那段苦日子都熬过来了，兮兮她们母女，那时候也不好过啊，不过，有时候你应该学学兮兮，有脾气就发泄出来，总比把脾气往心里攒好啊！”

“我看现在兮兮是把脾气往肚子里面攒才对。”

“那我这肚子攒的都是什么？”北军摸摸肚皮。

“还能是什么，福气啊。”

“这个回答我喜欢。”

我渐渐收起笑容……

小乖趴在我的床上**。

我把床上的杂物扫到地上，然后躺到小乖身边。

“喵~”小乖看着我。

我揉揉小乖的脸：“小乖，你爱我吗？”

“喵~”

“我也爱你，我还爱孙艾丽，北军，北川……那小乖今晚要帮姐姐我好好抓蟑螂哦~”

这座城市是不眠的，到处的霓虹灯，到处的烟酒生意，到处的繁闹喧哗。

一对夫妇手牵手。

女人穿着棉袄棉鞋，说：“最近猪肉又涨价了，鸡肉也跟着涨价，现在啊，什么都贵。”

男人不禁握紧妻子的手：“没事，我马上就要涨工资了，那时候带你去吃顿好的。”

女人不知道男人口中的“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遥遥无期，到头来还是觉得在外面吃饭贵，还是在家解决省钱。但她还是答应：“好啊，到时候我们也学着有钱人的模样去吃牛排，那个刀叉怎么拿的来着？是左手拿刀右手拿叉还是右手拿刀左手拿叉？”

一个小孩拉着一位年轻的母亲走进一家商店，指着货架上都玩具说：“妈妈，我要这个。”

年轻母亲踩着高跟鞋，低头问小孩儿：“你不是有这个玩具了吗？”

“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孩子扯着自己母亲的羊绒外套。

“好，给你买。”年轻母亲掐掐孩子的脸，又问：“还想要什么吗？吃的呢？”

“我想吃西餐。”孩子举手。

“好，西餐。”

……

有人穿过天桥，走过楼道，站在大厦顶层。

“真冷啊。”他打开一罐啤酒。

耳边有风声，有汽车鸣笛声，有夜店打碟声……

韩杉坐了下来，双脚腾空晃了两下，然后喝了口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