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吃些这个。”月儿给贺司渊夹小菜。
贺司渊喝了口酒。
月儿给柳绿使了个眼色。
柳绿上前换酒壶。
“将军,虽说现已入春,但凉意依旧,月儿刻意让人温了些酒。”
“月儿有心了。”
“这是月儿应该做的。”
柳绿酒壶还未放稳,贺司渊便听见月儿低唤。
“怎么了?”贺司渊放下酒杯。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柳绿连忙磕头。
贺司渊看见打翻的酒壶,月儿的手,则红了一片。“大胆,竟伤了月儿,来人,拖下去杖打二十。”
“将军饶命,饶命啊将军。”柳绿喊。
“将军。”月儿阻止:“将军,您误会了,都是月儿的不是,没有同将军讲清楚,这伤,不是柳绿弄的。”
贺司渊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酒壶。
“这伤,是月儿今日为将军准备小菜时留下的,府上的厨子有不少,可月儿想着月儿不能为将军做些什么,若想表达心意,也只能从小事做起,于是月儿便为将军做了桌上的这些小菜,只是月儿愚笨,掌勺时烫伤了手。”
“可有上药?”贺司渊关心。
月儿摇头:“与将军您在战场上相比,这都是小伤。”
“傻瓜,这两者,却无可比性,来人,传大夫。”
“都怪月儿,扫了将军的雅兴。”
“月儿哪里的话。”贺司渊牵起月儿的手。
“将军,您尝尝这菜。”
“好。”贺司渊这才品尝这些小菜,他点头:“不错,月儿的手艺,都可以开酒馆了。”
酒馆?月儿尴尬的笑笑。这女人家,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在外面开酒馆呢,不过将军直爽,也不会想这么多。“将军喜欢就好。对了,将军,今日我去找姐姐,怎不见姐姐在府上?是将军带姐姐出去了吗?”
“本将军让雪儿在花园中弹曲儿了。”
“将军,月儿指的是夫人啊,月儿近日得了些上好的布匹料子,想着让姐姐挑些,可姐姐今日却不在府上。”
贺司渊与不一对视:“哦?是吗?”
“不过月儿听到传风阁中进香料的下人说,竟然在传风阁中看见了姐姐与黄岐,月儿纳闷,姐姐怎会在传风阁中出现?”
此时府上的大夫已开始为月儿上药。
贺司渊没有接月儿的话,只是看着某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将军,姐姐许是在府上呆闷了,才会偷偷溜出去的,您也不要太生气。下次月儿出府时,一同叫上姐姐即可。”月儿观察贺司渊的脸色,继续说:“不过,姐姐毕竟是将军夫人,去传风阁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要是碰上什么登徒浪子或是坏人,那就不好了,要是有心之人盯上了姐姐,那……呸呸呸,瞧月儿这张嘴。将军,月儿斗胆向姐姐同您道歉,府上有规矩,不能私自出府,可姐姐也……”
贺司渊扬手制止:“好了,不用说了,不一,去把夫人带来。”
“是。”
桌上的烛点了好几根。
我喝了一口葛粉,看着烛火。这古代太不方便了,怪不得古人都是如初而作,日落而息,为什么,因为没什么玩儿的。天黑只能睡觉,要么就学文人饮酒对月,做些诗词歌赋。
“白兮,你和姜少爷,到底去哪儿了?”黄岐正在玩儿着孔明锁。
“别提了,让我好好享受这静寂的夜。”
“好吧。”
“黄岐。”
“嗯?”
“你跟贺司渊说我与姜晟厉私会了吗?”
“私会?”黄岐表现得比我听到这话时还震惊:“什么私会?你与姜晟厉私会?将军跟你说这话是我说的?冤枉啊!”
我看黄岐这样,知道就是贺司渊糊弄了我,黄岐虽然在我身边服侍我,但她与其他下人相比,一点儿也不像个下人,反而像是我的朋友,虽然平日里我会调侃她两句,但她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肯定不会像贺司渊说得那样。
我说:“没事儿,我与贺司渊的账,以后慢慢算。”
“白兮,我可没这么说过,是不是搞错了?”
“我知道你没这么说过,都是贺司渊的错。”
“将军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与姜少爷?”
“他毛病多。”
“夫人。”不一出现。
他来找我干什么??
“怎么了?”
“夫人,将军有请。”
“他请我?肯定没有好事儿。”我看着椅子:“来,不一,你先坐一会儿,喝杯茶。”
“夫人,还请移步。”
“你这是直接拒绝啊。”
不一不说话了。
“那你等会儿哈,我先把这碗葛粉喝完。”
不一看着夫人面前的碗勺,夫人上火了?“夫人,您……”
“我都说了等我把葛粉喝完。”我叫。
黄岐整个人颤了颤。
不一无辜的眨眼,他只是想提醒夫人袖口脏了。
我看他们二人的反应,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
“不一,将军找白兮什么事儿?”黄岐问。
“这个……”
“还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月儿嚼舌根了。”今天让月儿看见我和贺司渊在池子里,那醋缸,不知道碎了多少缸。
黄岐无奈。
“不一,要是我们去晚了,贺司渊会打你吗?”我喝了口葛粉。
“这倒不会,只是让将军等着,不太好。”
我笑。
不一觉得瘆得慌。
我吃着糖棍,沿路看到一处假山,先将脚后跟抬起搭在假山上压个腿,那儿又看见结在树上的粗绳,双手抓住绳子给自己下个腰……
“白兮,你这是作甚?”
“我全身疼,缓缓。”
“咱们还是快些去找将军吧,这时间拖得,有些久了。”黄岐劝我。
“走吧走吧。”
月儿侧过头打哈欠。
贺司渊看着湖中的月。
“将军,这姐姐的住处,离这儿这么远的吗?”月儿这是在抱怨我来得太慢啊。
“远啊,腿都快走断了。”我立在月儿身后。
“啊哈哈,姐姐来啦。”
“不是你叫我来的嘛。”
“姐姐,是将军让你来的。”
“你少说两句话,他也不会大晚上不让其他人回去睡觉,把我叫到这儿来。”我正要坐下,就听见贺司渊说:“站着。”
我翻了个白眼:“是,晚上吃多了,是该站会儿。”
“你为何此时才到?”
“因为远,不像某些人,有时候逛个园子还要坐抬椅。”我这话就是针对月儿的。
月儿握拳。
“那本将军问你,你今日私自逃出府,你可知罪。”贺司渊开门见山。
“你是说我与姜……”
“住嘴。”
我就知道,要是我现在提到姜晟厉,那就是给贺司渊戴绿帽子,贺司渊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是因为我与姜晟厉的事情,而是指向我私自逃出府。
“本将军奉劝你不要狡辩,好好说。”
“一会儿叫我住嘴,一会儿又叫我好好说,嘁。”我很自觉的坐下为自己倒了杯酒。
贺司渊紧盯我手上的动作。
我拿起酒杯说:“这不是在府上呆着无聊嘛,就出去逛了逛。”
“你不知道府上的规矩吗?不能随便出府。”
我喝了口酒:“我知道啊,但我是普通人吗?将军?”我又倒了杯酒:“我可是您的夫人,正妻啊,我出府,应该同月儿讲一声呢?还是府上的下人讲一声呢?又或是应该敲锣打鼓,说将军府的夫人要出府了。”
“姐姐,你说这话,可就见怪了,姐姐您出府,自然是姐姐的事儿,这般提及月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月儿才是这将军府里管事儿的呢。”
“我可不是这意思。”我继续喝酒,继续续酒:“这将军府里,最大的是将军,管事儿的是大管家二管家,月儿你,年纪轻轻,能管什么事儿。”
月儿用帕子捂嘴笑:“姐姐真会说笑。”
“很好笑吗?我又没说笑话。”
“你……姐姐,那您出府,同将军报了吗?”
“我报不报也轮不到你管,月儿啊,我这人心直口快,但没什么坏心眼,你可千万别介意,毕竟月儿你宽容大度,身宽体胖,不过我的事儿,你还是少关心的好,因为我啊,脾气不好,容易胡来,这要是哪天在气头上把你打了一顿,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月儿拉贺司渊的袖子:“将军,姐姐说这话,好伤月儿的心。”
“你敢。”贺司渊用威胁的语气对我说。
“我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白兮,本将军问你话,你少岔题。”
“将军,我这不是正回答着你的问题嘛。将军,我哪里是私自出府啊,我这不是和将军您通报过嘛,难道是将军您贵人多忘事?我同将军说好了,与黄岐先出府,将军之后再来传风阁寻我,否则,我去传风阁干嘛?那里人那么多,我也不敢自己去啊,如果不是和将军你一起,那我还能和其他男的一起逛传风阁不成?后来回府,将军不也是说有事儿没忙完,让我和黄岐先回府嘛。”
当贺司渊听到那句“,如果不是和将军你一起,那我还能和其他男的一起逛传风阁不成”时,我感觉他在用眼神厮打我。
“将军~”我将酒杯狠狠地放在桌上:“虽然人家平时是闹腾了点儿,但毕竟也是你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妻子,我嘴上虽然说着狠话,可不管怎么样,这心里啊,不都是向着你的。”我握起拳头轻捶贺司渊的胸口。
“你……”贺司渊看着她微红的脸,她喝了不少酒,这酒,入口微甜,但后劲很大。
“来。”我站起来为贺司渊倒酒:“你俩别不高兴呀,听我的,喝杯酒就好了。”我拍着胸脯保证。
月儿倒想看看白兮今天要闹哪一出。
我晃悠着身子去给月儿倒酒。
“小心。”黄岐扶住我。
“没事儿。”我推开黄岐:“来,月儿,我也给你倒一杯。”我拿着酒杯靠近月儿,将酒壶中的酒往酒杯外月儿的裙子上倒:“来来来,月儿,你也喝。”
“啊~”月儿感觉到湿意,推开我的手甩自己的裙子。
“呀,你没事儿吧?”我拿起一个侍女手中拖盘中的抹布为月儿擦裙子。
“拿开。”月儿拍开我的手,嫌弃的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抹布。
“将军,您看,月儿这……”
贺司渊扶住月儿让下人带她回去换衣裳。
“将军,路好黑,月儿怕。”
“本将军陪你一起。”
我目送贺司渊与月儿,靠在黄岐身上:“哦嚯嚯,我这头好疼,不行,得赶紧回去睡觉。”
其实,我刚才之所以会说我先出府,贺司渊到传风阁找我,我先回府,让贺司渊不好说什么,还得感谢不一,这完全是不一的功劳啊。刚才去找贺司渊的路上,我就事先套出了不一的话,不一说的确有店小二来将军府送了信,将军也收到了信,只是将军赶到后,我已经离开了。这就说明,我与贺司渊真的没有缘分,真好!但这月儿,对我的行踪,是不是有些太清楚了?知道我出了府,也知道我去了传风阁,她真的有心给我送布料?我怎么想,都觉得月儿不是那么好的人。说我去传风阁的那些下人说的话,真的是月儿无意间听来的?这么巧的吗?
“白兮,刚才,你装醉啊。”黄岐给我倒水喝。
我回屋后先脱去自己的鞋袜打赤脚:“我不装醉,怎么有理由浇月儿一身。”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都不信,这是你干出来的事儿。”
“黄岐,你帮我拿点儿酒来。”
“你还喝?刚才都喝了那么多了。”
“刚才那么点儿,算什么啊,我长这么大,就没醉过……也就醉过一两次。还有,你为什么说我浇月儿不像是我干的事儿啊?”
“就……没什么。”
“你想说,我跟之前不一样了对吧,性情大变,举止怪诞。”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我跟你说,我之前,那都是装的。”
“为什么要装?”黄岐让侍女准备好我洗漱的水。
“这做人嘛,要懂得服软,要会忍,方能成大器。”
“你是说,之前月儿姑娘那样对你,你默默无闻,都在忍,可你都忍了那么久了,为什么忽然就不了呢?”
我脱去外衣:“谁还没有底线啊。”
黄岐将洗脸布递给我:“是吗?”
月下,有人从高海拔的草地上走过,他穿过月,留下一抹身影。
风吹过他的衣角,吹过他的散发。
在他身侧的远方,有一座城,那里有许多用石头磊起的古堡,而那些古堡中,最高的一座,有尖顶,尖顶之上,飘着一面旗,那旗,是枫都的标志。
兵器旁绑着的旗,那旗上,有云都的标志。
贺司渊看着窗外那旗,视线随即望向天上的月,她,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