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6.仧卼岛·我爱这里(1 / 1)黄绿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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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口章鱼片,朝屋外走去。

哈桑正在看书,见我进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拿着书朝我走来:“你来的正好,我有问题问你。”

“嗯,你问。”我坐到一旁的桌上。

“我刚看到这济粜法,明明是闹饥荒时很好的方法,可为什么实行起来,却那么难呢?”哈桑站在我身边,就像谦恭讨教的学生。

济粜法,是政府颁布的一条治理农民收成不好,闹饥荒的方法,也就是富人将家中屯的粮食捐出部分给穷人。

“法子是好法子,但并不是所有富人都愿意帮助穷人啊,这要是遇到几个守财奴一般的富人,不愿把家中的粮食捐出去,这济粜法不就很难实行。”

“富人都已经很有钱了,吃穿不愁,为什么还不愿帮助其他人呢?”哈桑不解。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这种想法啊?有一部分人,是不怕财多的,这东西,不怕多,就怕少。他们会想,自己辛苦挣来的东西,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分给别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善心。”

哈桑叹气:“所以,才会出现书中提到的穷人含冤而死。”

我说:“我到想起来以前看的的一个故事,里面讲政府正实行济粜法,一个富人不想把自家的粮食捐出去,于是让身边的下人请了个泥瓦匠,让泥瓦匠在自家粮仓前砌堵墙,以便上面派人下来检查时能蒙混过关。后来当地有个叫宋慈的官,接到报案说泥瓦匠在自家屋里被烧死了,宋慈觉得蹊跷,去了趟泥瓦匠的家,他让人把泥瓦匠的尸体抬走后在泥瓦匠躺过的地方泼下酒和醋……”

哈桑不解:“为何要在泥瓦匠躺过的地方泼酒和醋?”

“因为酒和醋都有一定的挥发性,在地上泼了这两样东西后,过了片刻,地面上渐渐出现了血渍,于是宋慈断定,泥瓦匠不是意外死于火灾,而是被人谋杀,那人为了掩盖事实,就将泥瓦匠家烧了。那个泥瓦匠是个老实人,平日里也没得罪过谁,街坊邻居一打探,原来前段日子有富人请泥瓦匠砌墙,于是宋慈想到泥瓦匠的尸体旁边,地上有几笔字,可能是泥瓦匠生前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想要写下凶手的名字,可最后先断了气。就这样,宋慈派人到那富人家查找线索,并在府上的地里抛出一把带血的刀。那富人与他的下人一齐被带到了官府,宋慈问富人与那姓田的下人,有没有杀泥瓦匠,富人与姓田的下人一口回绝。那富人家里有靠山,自然不怕宋慈。宋慈拿出那把刀作为物证,问姓田的下人这刀是干什么的,下人回答是杀鸡的,宋慈就拿着拿把刀比对泥瓦匠额头上的伤口,下人这才承认,是那富人怕泥瓦匠在外头乱说话,把富人没捐粮食的事儿传出去,所以命下人去杀了泥瓦匠,姓田的下人在夜深人静时,从泥瓦匠家的窗户爬进去杀了泥瓦匠,并放火烧了泥瓦匠的家,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他们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这天底下,最怕自傲和自作聪明,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

“都说知足常乐,却有很多人跌在不知足上。”哈桑看我:“你懂的真多。”

“哪里是我懂的多,只是看过几本书而已。”

“你这个故事,是从哪儿看来的?”

我回忆:“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宋慈的《洗冤录》。”

“我倒是没看过也没听说过,不过,也幸好你也在岛上,这真是我的幸运。”

“你为什么这么说?”

哈桑道:“因为父亲的坚持,我小时候被维克利送到云都读过几年书,虽然没学个明白,但仁义礼智,我还是懂的,我知道我们仧卼岛上的人,当海盗实在不对,可这是我们仧卼岛几百年的规矩,大家当了几百年的海盗,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放下的。以前我回岛上时,只有我一个人会读书写字,大家都说我是没用的人,既不会捕鱼,也没有力气,干不了什么活儿,可是,我想要通过读书,来改变仧卼岛上的人们,我希望他们也能读书、认字,在岛上开设学堂,让孩子们也能明白读书的有用之处。这一次回岛上,我遇到了你,大兮,你是个聪明人,书也读得比我多,跟你聊天,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有了你,我反而越来越想看书,想跟你探讨很多很多东西,我想,我的愿望,终有一天能够实现的。”

我笑:“哈桑,其实,这岛上聪明的人,多的去了,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已。你专注于书上的知识,如果你不实践,只会落得不辨菽麦的下场。在人多的地方,你都不怎么说话,你性格娇羞,这也是你吃亏的地方。如若你多去跟人家聊聊,多出去走走,你会发现大家都是有智慧的人,当然,我也是有智慧的人,美貌与才智并存,哎呀,我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完美。”我拍大腿。

“哈哈哈,大兮,你可真有趣。”

竹林中。

小山身穿月白纱衣,风从门外吹进,扬起了他的袖。

他素净的脸庞在烛光下,犹如画纸中走出的少年,少年有你,也有她。

他正在调色,面前的黄色调,就有黄、金黄、鹅黄、柳黄、牙黄、谷黄、明黄、米白、沉香、秋色;绿色调有绿、官绿、油绿、豆绿、柳绿、墨绿、砂绿、大绿,蓝色调有天蓝、翠蓝、宝蓝、石蓝、砂蓝、葱蓝、湛蓝、湖色……

小山浅笑,笔在水中一点,红竟褪成了粉,如满山的桃花。

他想起庙会那日,他指尖的绳,系着绳上的铃,那是她指尖的绳。

第二天。

我一睁眼,就看见姜晟厉正像狮子看羚羊一样的眼神。

我一巴掌把他的脸拍开:“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昨晚姜晟厉和元宝在地上到地铺,元宝委曲求全才答应和姜晟厉一起睡,姜晟厉倒好,耍起贵公子脾气不跟元宝睡,元宝想把姜晟厉丢出去,姜晟厉搬来一盘水泼到元宝头上,被子湿了,连地铺都打不起。于是乎,两人都被我赶了出去,在外面生了一堆火,一起赏星星赏月亮,感受天地之精华,喂蚊子去了。

“娘子,醒没?”姜晟厉帮我按摩。

我示意他用点儿力。

“白兮……”元宝喊我。

“叫我大兮。”

“大兮,我上次吃的药是王启松给的吗?我实在受不了他这样,我去向王启松再要颗药。”元宝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姜晟厉。

“嗯,你去要颗回来,我也受不了这臭小子。”

“娘子,我不是臭小子,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姜晟厉释放普度众生的笑。

“你是我的脾肺肾行了吧。”我下床。

“元宝,你把衣服晒啦?”我看见后院的木桩绳上有东西在飘。

“没啊。”元宝好不容易清闲几天,什么事儿都不想多干。

“那外面晒的是什么?”我眯眼看,一片花花绿绿……的肚兜。

“我晒的,夸我。”姜晟厉靠近我。

我走到后院收起那些肚兜:“元宝,你能不能管管他?”

“我怎么管,你都管不了。”元宝躺到床上睡回笼觉。

“姜晟厉,你很闲对不对?”我看向姜晟厉。

姜晟厉内八站姿,双手缠在一起摇头:“人家才不闲,想着娘子都来不及,哪有空闲着。”

“不,你闲,你去摘些杨桃给我吃。”

“杨桃?好啊。”姜晟厉在院子转圈。

我也没指望他能听懂我的话。

“大兮。”卡在外面唤我。她穿着当地的服饰,短袖五分裤,染成雪青色,头上绑着一根朝天辫。

“你来啦。”我看她手中没拿东西。

她说:“你昨天不是说要炸荷花吗?到我家炸吧,花儿多,我也没带过来。”

“好。”我对元宝说:“元宝,我去老牛家了。”

元宝鼾声如雷。

“卡,你们这儿的孩子,水性是不是都很好?”我折下一片芭蕉叶顶在头上遮光,这太阳还挺大。

“那是当然,从小跟着大人下水捕鱼,怎么能不好。我阿爸拾了些鲍鱼回来,大兮,鲍鱼你一般怎么吃?直接煮吗?”

“也可以,但我更喜欢吃有酱汁的。”

卡将荷花瓣取下洗净。

我说:“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这么炸,你先将面粉舀到碗里,往里面加些盐,再敲个蛋,兑些水,把花瓣放里面蘸一下,就能下锅炸。”

“这么简单?”卡不相信。

“就这么简单。”

“哎~我们这儿的人,吃饭都很随便,你要是去别家,可能还找不到面粉这种东西。”

我将炸好的荷花捞出:“我发现了,你们家厨房里,起码还有这么多调料,我还看见了八角桂皮,我去维克利家,他家就只有盐和油,其他的,全是酒。”

“岛上的人,你只要看他们家里东西多不多,就知道男主人家喜不喜欢喝酒。想我家,东西挺多的吧,因为我阿爸不怎么喝酒,所以一有空就喜欢置办东西;而那些喜欢喝酒的男人,一有空,就全去睡觉了。”卡从莲蓬中拨出嫩绿的莲子递给我。

我剥皮放入嘴里一嚼,先是一阵清香,之后是莲子心的微苦,最后是反甜。

卡的母亲洗干净鲍鱼后,我将鲍鱼十字切开,先飞水再拉一下油,去腥味儿。

“直接倒酒?”卡让我直接倒酒。

“对,再加入一些盐就好了。”

“这可以有。”我还没吃过这么原汁原味的酒鲍鱼,可得尝尝。

“再来些酒。”卡的母亲又往锅里倒了酒,火一下向上蹿。

“啊!”我急忙向后退,结果踩到一个人的脚,他也“啊”了一声。

姜晟厉先稳住我,然后抱住门边抬起腿吹气,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动作很妖娆。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给娘子送杨桃。”

“娘子?”卡的母亲看卡。

卡解释:“厉厉他脑子出问题了。”

“哦~”卡的母亲继续往锅里倒酒。

“你真去摘了杨桃啊?”我随便说说的。

“嗯。”姜晟厉拉着我走到屋前。

地上有个竹筐,整整一筐的杨桃。

“娘子……”姜晟厉拿起两个杨桃,他举起左手的杨桃说:“偏黄的,更软、更甜。”

我点头。

他又举起右手的杨桃说:“偏青,更脆、更酸。”

我抱起地上的竹筐去洗杨桃:“走,卡。”

“娘子,你等等我。”

我将杨桃放入盛水的木盘中。

“娘子,厉厉厉不厉害?”姜晟厉一脸渴望被夸。

我撸起袖子看着他,问:“你这脸怎么了?”

姜晟厉摸脸:“看见娘子脸红了。”

“他那是晒伤了。”卡说。

“晒伤?”我伸手去摸姜晟厉的脸:“疼吗?”

姜晟厉摇头:“娘子心疼厉厉?”

我掐住他的脸。

“疼!疼!”

我问卡:“那该怎么办?有什么涂的吗?”

“你去找哈桑要些药就成。”

“走,去找哈桑。”我拉姜晟厉:“你说你是不是傻?你就不能找太阳少的地方摘杨桃?或者是等太阳下山了再摘?”

“娘子想吃,厉厉摘。”姜晟厉走着小碎步。

我止步。

姜晟厉一把将我撞到前面。

我踮着脚尖向向前倒,以为姜晟厉会拉我一把,结果他伸出魔爪将指头放在我背后用力一推。

我脸贴地,闻着泥土的芳香与面前一双脚的奇香。

等等,先停一下,我怎么觉得我此时此刻的这个动作在哪儿做过?在哪儿呢?也是这样的泥巴路,一个男的把我的两只鞋带绑在一起,我走了一步,整个人就倒地了,是谁来着?明明是很重要,又觉得很欠揍的一个人。但我就是脑子卡壳一时想不起来。

“大兮,你这是在找东西?”哈桑站在我面前。

“你把脚拿走。”我拍他的腿。

哈桑扶我:“你是来找我的?”

“没错,找你的。”

“那进屋吧,我刚从我母亲那儿回来。”

我拍身上的灰,感觉这两天会有洗不完的衣服。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哈桑进屋给我倒水。

“就他,脸晒伤了,问你这儿有没有什么药能给他涂涂。”我朝姜晟厉招手让他进屋,他站在门前硬是不动。

“这岛上的太阳可比云都的烈的多,你们平时出门,最好选择清晨或黄昏后。”哈桑在架子上找药。

“我让他去摘杨桃,他还真去摘了,一会儿你去老牛家一起吃些,很新鲜。”

“好啊,我带些梅子粉过去蘸着吃。”

姜晟厉忽然跑进屋里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不想把杨桃给他吃。”说完又跑到门外。

我看着他的举动,莫名觉得好笑。

“给,这药每天给他涂三次,过几日就好了。”姜晟厉把药放到桌上。

我收起药:“谢啦,我先回去了。”

“嗯,我一会儿直接去老牛家。”

“好。”我背对着哈桑摆手。

姜晟厉拉住我:“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

“那你还给哈桑吃杨桃吗?他要去老牛家,杨桃还在老牛家呢,早知道,厉厉就不把杨桃背到老牛家,应该背回自己家才是。”他正懊悔自己做的事儿,低着头跺着脚就像生气的小媳妇。

我的脑中忽然闪过“白杨”这个名字。

白杨……是谁?明明是很熟悉的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

“好了。”我安慰姜晟厉:“好歹人家哈桑给了你药,你起码得感谢一下他吧。不过,这事儿也怪我,你出门时我不知道,我要知道的话肯定也会提醒你,毕竟咱们这么细皮嫩肉,赛比唐僧肉,娇贵的很。你看看你……”我捏住姜晟厉的下巴转他的脑袋:“你虽然长得丑,起码白啊,这么一晒,真是又黑又丑。”

“那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打了个响指:“你大爷我好像就没喜欢过你吧。”

姜晟厉又不高兴了。

“好了,你别矫情了,我喜欢你还不成吗?咱快点走行不?”

姜晟厉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夺命难题啊!

“我喜欢你的眉毛睫毛鼻毛腿毛行不?”

元宝手中的枣子掉到地上,惊讶地对我说:“看不出来你这么重口味啊。”

我别过脸不想看到元宝。

姜晟厉一脸谄媚。

我低下头不想看到姜晟厉。

这都是咋回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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