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当月儿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只是身子骨有些痛，于是起身朝屋外走去。

此时有下女正在清洗地上的黑墨，月儿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脏？”

那下女回答：“禀二夫人，昨晚将军来了之后喝醉了酒，说要写诗，把墨盘拿出来之后不小心打翻了。”

月儿听见这一声“二夫人”，心里高兴，表面没有表现出太多反应，这么说，昨晚她与贺司渊……月儿笑。

另外一边，贺司渊让人到昨晚白兮消失的那个陷阱旁边开始挖土，这是最没有把握的办法，但他必须试试。

而云都城里，则发生了新的一桩杀人案，这个案件，还要从茶园中发现的尸体秃蛇说起。

自从调查出杀死秃蛇的凶手后，秃蛇的妻子马氏怀恨在心，于是乘着夜深，将凶手一家都杀了，杀人的方法有点儿特别。由于秃蛇家中养了许多蛇，其中不免有毒蛇，于是马氏把几条毒蛇放入凶手的家中，利用蛇哨，诱蛇咬人，凶手一家老小，都被毒蛇咬死了。

这与贺司渊调查玄玉并没有多大联系，可这个蛇哨，倒是引起了贺司渊的关注。因为，潘志就是被毒蛇咬死的。在潘志死的那晚，旁边的住户说，的确有听见一种哨声，贺司渊怀疑，会不会就是这种蛇哨？

所以贺司渊决定去见一次这个马氏。

“将军，您这是要出府？”贺司渊没走几步，就看见月儿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心情不错。脸色桃红，穿着红衣，绰约多姿，步步生莲。

“嗯。”

“将军，您每日这么辛苦，还要多注意身子才是。”月儿关心道，很自然的将手搭在贺司渊的腕上。

“你也多注意身子，平日的补药，都有按时喝吗？”

“自然是有的，将军您送的那些可都是珍贵的药材，月儿还要感谢将军您如此这般宠爱月儿。”

贺司渊看见月儿身后的下女端着点心盘，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月儿捂嘴一笑：“当然是去给姐姐请安，月儿承蒙姐姐的照顾，日后要与姐姐一同好好服侍将军才是。”

“你去吧。”

“那将军您还回来用晚饭吗？需要月儿让人给您备些菜吗？”

“好。”

月儿朝白兮的住处走去，她今天没用小抬椅，走路她也愿意。

“将军，夫人不是……”不一疑惑。

“她不必知道那么多。”贺司渊看着月儿的背影。

昨晚响了很久的闷雷，后来下了点雨，路面上还有未干的水。

车轮从水上转过。

马氏被关在囚车中，她双腿跪地，手上脚上都有铁链，皮肤已经被磨破。她受过鞭刑，半边脸肿，显得另外一边的脸很小，眼角到后颈有很长的一条伤口，伤口有些发脓溃烂。

从前的犯人游街，会有人丢菜叶子和烂鸡蛋，后来因为道路环境问题，这种行为就被禁止了。

如果不可以动一个人，又想泄愤，该怎么办呢？

有人跟在囚车边，他并不急，因为囚车也不急。

马氏双目无神，她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会是死亡，那么与死亡相比，还有什么更恐怖的，她了无牵挂，什么都没了。

跟在囚车旁边的人似乎终于酝酿好，对着马氏的脸，直接吐了口热痰。这不失是个好办法，他没有朝马氏丢任何东西，也没有伤害她。

人群开始兴奋，也想学着这个男人的做法。千人骂，万人唾，不过如此。

马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囚车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一个男人的跟前的。

贺司渊站在马氏面前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反而是她先开了口。

“我没有错。”她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她只是想随便找个人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有些话，她不想带到地狱去。“我是杀了人，但是我没有错，他们该死。”

贺司渊才不会拿出一套悲天悯人的说理出来，他只关心他想关心的。

马氏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即使没人搭理她，她也想抢个口舌之快。

“潘志是不是你们杀的？”贺司渊不耐烦。

马氏没反应，依旧说着自己的。

贺司渊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让不一调查这件事情，他还是去看看白兮那边有没有消息。

当贺司渊准备离开时，马氏忽然说：“潘志啊，我知道他。”

贺司渊回眸。

“不是我们杀的。”

“那是谁？”

“这云都城里会用蛇哨杀人的，不就是那几个人。”

“除了你与秃蛇，还有谁会用蛇哨？”

马氏狰狞的笑：“潘志真的是被人用蛇哨引蛇杀死的啊？哈哈哈，他本来就看潘志不爽，肯定是有人花钱雇他，他才这么做的，一举两得。”

“‘他’是谁？”

马氏眼球一转：“我凭什么告诉你。”

“呵。”贺司渊没有与她继续纠缠，既然可以判定有嫌疑人想杀潘志，那就塞查云都城中的这一类会用蛇哨的人就好。其实，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查潘志的那个案件了，因为贺司渊已经知道了假玄玉与一夜雨有关系，所以他只要找出与一夜雨有关的人就可以。至于会用蛇哨又杀死潘志的那个人，他应该见过一夜雨的人，柯正和一夜雨联手拿到假玄玉的图样，自然不会再留潘志的活口。

在一处屋顶上，有个人影窜过，谁也没有发现，因为谁也发现不了他。

小山是跟着贺司渊来到这里的，刚才马氏与贺司渊的对话，他听的很清楚，他也知道贺司渊一直在查潘志的事。云都城中没有本地人会用蛇哨，以哨引蛇，那是枫都人发明的，马氏口中的那几个人，小山都知道。他也可以猜出，是谁杀了潘志。贺司渊这么在意潘志一案，小山不得不去自己找一下那个人。

在云都城的西南边，有户种地的农家，这农家家中只住着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年轻时四处游历，觉得自己现在上了年纪，于是买了这里的屋，过着清闲日子，可谁也没想到，这户农家的家中，养了数百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