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陆静怡手按着微微喘息浮动的胸口,背抵着斑驳的墙壁,脸色苍白。
刚刚是李安梣没错,和她说话的那个女子是——圣上?
陆静怡还处在吃惊中,有些不敢置信,圣上怎么亲自约见她,并且耳朵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们两人的对话,圣上刚刚是在威胁她?!
手捂着嘴巴倒抽一口气,她是不曾见过李玉恩的,而对于天朝的这位女帝所有的印象全部来自民间以及爹爹口中极少的言语描述,天朝的女帝威严而不可冒犯,是天朝的荣耀,可今日却将往日的那些形象全部粉碎,身为一朝女帝却使用着她都不屑下流手段来威胁李安梣离开右相。
陆静怡不敢再往下想,甩了甩头。
“小姐?”一旁的婢女发觉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心的上前问道。
陆静怡咬着下唇,眼波流转掠过刚刚安梣踩过的那片草地,“回府。”
相府中众人脑袋埋的低低的,屏住呼吸,不约而同的背脊发凉,彼此间眼神交流。
空气中仿佛注入一股寒冬的冷流,但并不妨碍那位始作俑者淡定地吐出惊天骇地的话语来而后很是坦然的喝着茶水。
“铛——”瓷杯脱指,碎了一地,向来处变不惊冷静过人的相爷,静静地看着端坐在椅上的女子,指尖微微颤动。
女子稳如泰山的细品着茶水,反观林蹊死死的盯着她许久后,极其缓慢的动了下僵硬的唇角。
“你、说什么?”
眸光扭转,杏眼稍弯露出平日里他最常见的笑容,粲然夺目,只是他现在只感觉到无边无尽的冷。
“我说我不喜欢你,而且你也未同我行夫妻之礼,我骗了你,所以不需要婚约了,婚约取消吧。”
这句话说完,全场再一次陷入静默。
林蹊晃了晃身子,仿若被无形的刀剑刺入胸口,直了直目色,声音哑在喉咙里,极度隐忍着情绪,“婚姻之事岂能儿戏。”
“你本不就是因为误会才会娶我,现在误会解开了你不需要了按照约定娶我了。”安梣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和神态刺疼了林蹊。
林蹊闭了闭眼,手骨被攥的泛白,幽暗的目色扫过安梣,淡淡道:“你想好了?”
“是呀,想好了。”那人跟没心似的直点头,面上还带着笑,好像这不过是一场戏。
林蹊看着她唇角缀着的一缕笑有些刺眼,转过身不去看她,“那你走吧。”
掌心溢出了冷汗,等了半晌背后那人发出了微弱的动静,林蹊心猛地一缩,徒然升起一丝希望,可是过了一刻后,大厅内依旧一片静默,冷风从门缝钻进吹落在林蹊身上。
好冷……
他转过身,那人已经没了身影,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死皮赖脸的贴着他,没有上前解释嬉笑着说这其实是一场戏弄。
林蹊默默低下头,胸口郁结的隐隐作痛,双眼涣散随后心脏是猛地一阵悸动,额上开始冒出冷汗,剧烈的心跳声在耳畔回响,一时耳鸣,五脏六腑都揪着疼终于喷发而出。
“噗——”
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衣,星星点点。
“主子!”敬一和子成同时惊呼出声。
清隽挺拔的身姿头一次微微佝偻,他撑扶着一旁的案桌慢慢伏下了身,而原本全部束起的墨发顷刻散落,玉簪碎裂在地。
林蹊直愣愣的看着破碎的玉簪,天朝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便是男子有了家室便将发全部束起,他为她束起冠发换来的不过是一句‘我骗了你’。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作践他……
那么之前的那些话又算什么,戏言吗?
“我看上大人了哦……”
“以后我把世上最甜的事物都找来给你,好不好……”
“相爷呀……我心悦你呀……”
“以后你就我的相公了,我好开心,相公……”
眼前滑过那清秀娟丽的脸庞,面上是无耻的霸道,一贯的耍赖撒娇,所以其实根本就不曾动过心的吧……从一开始的那句戏言开始。
是了,一开始便是说谎了,满嘴连篇的谎话,谁信谁傻,他还真是傻居然信了。
居然信了啊……
眼睛酸痛,忽得一片氤氲,心肺不受控制的剧烈疼痛,扶着案桌的手脱落,整个人向前倾去。
“主子!主子!”
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中,而暗处混沌骤然掀起一阵翻涌旋涡,蠢蠢欲动。
醉红楼里,某位‘负心汉’此刻正‘逍遥快活’的对酒弹唱。
“呜呜呜哇呜——”
席慕栖美目中带着嫌弃扫过在一旁毫无形象啼哭的小狗子,鼻涕吸溜的脏兮兮的,眼瞧着那脏爪子还扒拉在他价值连城的杯具上,心下顿生惋惜,拿过一叠丝帕甩在她脸上。
“把你的手擦干净了。”
然而悲伤过度的小狗子并没有听进去,将脸上的丝帕一抹,然后随便扯起一丝帕捂住鼻子上,用力一擤。
席慕栖只见着她将擤过的丝帕随手一扔在他的衣摆之上,眉头倏地蹙起,捏着团扇的纤手用力的扇着风将那丝帕吹走,然后软着身子起来,团扇半掩着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眸,眉头蹙起。
“我这里可不是什么接济的地方,还请姑娘上别处去。”
“呜呜呜哇啊——”哭声直冲席慕栖耳朵里钻,捏着团扇的纤手用力攥紧,红唇微张,话还未出口。
“我怎么能这么混账……呜呜……竟然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我的天,我好渣啊……我就是个渣女……呜呜呜哇——”小狗子自顾自的哭成了泪人,自说自演同时自我忏悔。
席慕栖看着这一幕,原本的气焰瞬间被浇灭,看着小狗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并且还打着嗝,凄惨又搞笑,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
“既然觉得混账,那回去不就好了。”席慕栖柔着身子离小狗子远些点的地方坐在。
安梣瞪圆了眼,咬着牙,大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喵的,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我用得着吗!”
席慕栖瞧着小人那口吐星沫忙用团扇挡脸,然后看着又一次陷入痛苦的小狗子,满头黑线滑下,无声的叹息摇摇头。
这是为报救命之恩,不可动怒,不可动怒……
“呜呜呜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