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是说,”安梣手指着自己,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婢女,“夫、人?”
小婢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颤巍巍的抬起头,“是夫人啊……”
没说错话呀,上午管家吩咐自己就是叫这位姑娘为夫人的,难不成是她做错事了?
小婢女跪在地上,颤着唇,“夫人,是不是小的哪里做不得不好,惹夫人生气了?”
“没事,没事。”安梣挠吧挠吧头,眯了眯眼,“能先扶我起来吗?”
刚站直了身子,腰间隐隐的阵痛,安梣撑着腰,倒抽一口气。
嘶——
感情这算是‘改口费’的吗?
……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砸吧砸吧嘴,安梣挑头定定看了眼床榻,假模假样的轻叹一声:“这是功德圆满了?然后……从此就过上幸福生活??”想到这里安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内殿的暖炉已经燃起,李玉恩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迎面刮来一阵寒风,有些刺骨的冷。
“陛下,天凉易受风寒还是将窗关上吧。”
李玉恩看着从小守在自己身后的宫婢,眼眸微垂,“你认为朕该怎么做?”
“陛下身为天子,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宫婢轻笑着,伸手将窗轻轻合上,“只要陛下觉得开心便好。”
“开心……”她还有开心的资格吗?
李玉恩低头苦笑出声,身在皇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竟然还奢望那人能够留在自己身边,最终不过落得一场空。
一场空吗……
托着暖袖的手动了动,一双眼幽幽的睁开,原本极度隐忍的阴鸷锋芒滑过,犹如关在笼中的鹰亮出利爪一般,而后瞬间掩去。
又是一阵寒风凛冽,刚刚合上的窗兀地被推开,吹散了屋内的暖意,一时间屋内升起寒意,穿衣透骨,令人感觉到阴森的冰冷。
宫婢有些错愕的看着突然打开的窗,忙上前合住。
相府,安梣双手接过金灿灿的圣旨,眉眼半敛着,唇角带着不变的笑意,握着圣旨的手动了动,展开,一张黄绢上写得满满当当,末了是象征皇权至上的玺印。
“呵……”安梣弯了弯唇角,漆黑无痕的目色一扫而过,然后将圣旨扔给一旁的子成。
可真有意思啊……
“哀家竟不知你现在倒是这般规矩了,不似从前那么有趣。”凌薇懒懒地微笑,半倚着座椅,淡淡睨着端坐在一旁的女子。
女子听话没有太大的波动,依旧低垂着眼,“您是太后,妾身怎敢高攀。”
“怎么这般生疏,哀家记得从前你还不是这般。”凌薇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话语似是有些激怒了女子,冷笑一声,“呵,从前?那也只是从前了,如今您可是太后臣妾不敢高攀。”
凌薇倒不否认,只是身子往后倾了倾,下颔微微抬起,盯着远方的某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还记得从前我们是那般的好,可是恍然数年一过,什么都变了……若是当初她不曾出现你说该多好。”
“不曾出现?”女子激得坐起身,脸颊气得有些泛红,“太后这就是您滥杀无辜的原因吗?晚月她做错了什么?一切都只是那个男人的私心,而你却放纵他的私心!她做错了什么?”
若不是先皇的私心,晚月又怎么会死于非命!而身为凌薇身为他的枕边人,却只是静静观望,当真狠心!
凌薇面色冷淡的看着情绪波动的女子,愤愤指责着她,面部有些狰狞,眼梢的细纹显得格外明显,忽得脑海中浮现她年少时候模样同眼前的她开始重合。
“颜艺,这么些年暴躁的习惯还是没改,原以为你成了任家的主母性子沉稳了不少,不想还是这般易怒。”凌薇轻轻的笑着,云淡风轻。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颜艺忙微弯膝盖,压住内心的躁动,艰难的行礼,“是妾身失礼了,还望太后体谅。”
若是从前她怎么会这般卑躬屈膝,但她已为人妻,是任家的主母,不容半分差错,生怕连累了任家。
……许久并没有得到回复。
颜艺低垂着脸有些难看,弯曲的膝盖开始发麻,迟迟不说话是对她刚刚的惩罚吗?
内心冷笑一声,即便是惩罚又如何,晚月本就是他们皇家手中最无辜的人。
晚月做错了什么?!年少便殒了命,丧送在皇室之家,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若不是有封琉,那个孩子……颜艺闭了闭眼,咬着下唇强忍住自己将要喷发的情绪。
“没有错?”头顶传来幽幽的声音。
颜艺慢慢的抬头,倚在软背上雍容女子,一双无比艳丽动人的眸子微微下垂,纤细的手指沿着杯沿缓慢地画圈,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睫轻颤两下,抬起,冷冷的睨着她,红唇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她的存在就是一件错事!”艳丽的眼眸倏然睁大,里面的恶毒恨意一时尽显。
眼眸中的恨意太过惊人,颜艺被震慑了,竟忘了行礼,不可控的往后推了两步。
凌薇从位上慢慢的起身,纤细的身段有些削弱,手撑在案桌上,斜过眼眸看着颜艺,“对了,你不会认为当初孟晚月的死就是先皇出手的吧?”
“什、什么意思?”
凌薇看着她眼底的惧意,一步一步悠悠的走上前去,艳丽的脸上笑容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无比轻柔动人温和的语气慢慢的说道:“不是哦,先皇怎么忍心赐死她,他可是疼惜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让她死,是我,是我亲手喂她喝下毒酒的。”
颜艺怔怔的看着那双艳丽的眼眸,好似毒蛇一般,背脊一僵,忙向后退去,微微颤着唇,瞪圆了眼,“你、你怎么变得这般狠毒?!”
“狠毒?”凌薇不以为然的歪了歪头,唇角的弧度愈发着大,“这是叫狠毒?”
“你!!”
“还记得她满眼不甘的看着我却无能为力,然后她的身子就慢慢的,慢慢的发冷,最后啊……”凌薇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颜艺,笑眼弯弯,低着声继续,“呵,都凉透了!还有她的孩子也是我派人杀害的,不过那个小杂种命倒是挺硬,竟然逃过一劫。对了,你应该见过她了吧?”
颜艺满脸惊恐的看着那双艳丽的眼眸,说不出话来。
“啊~,对了,其实我当初也未曾想过将那个孩子杀害,只是那个男人竟然想要那个杂种继承者天朝的皇位,真是一个不大好的决定,所以我才对那孩子下手。”凌薇轻缓的笑了笑,人畜无害的眨着眼眸,似乎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颜艺不敢置信的捂着胸口,呆滞的摇着头,眼眸中忽得泛起一道光,“不、不可能,当初诏书上写的明明是……”
“哈……哈哈,你真以为他会让我生下他的孩子?”凌薇笑歪着头看着颜艺,“早在入宫之前他就强行让我喝下了绝子汤,我这辈子都不能生育。”
凌薇静静的欣赏着呆愣在原地的女子,和那时的她如出一辙呢……
“是不是在想那皇位之上的孩子是谁?她不过就是我婢女同侍卫的私情,一个低贱出生的孩子能一跃而上,自然是感恩戴德,二人很听话的自行了断了性命呢。”
不知何时宫门被打开,屋子内暖气渐渐消失殆尽,颜艺只觉着无边无尽的冷,手指微微抖着,有些僵硬的动了动唇,“你……你欺骗了先皇?”
艳丽风韵的女子静静的凝视着她一刻,然后唇角倏地毫无预兆地弯起,“何止呀!我不仅骗了他,我还篡改了诏书,我可是亲眼看见那诏书写着那小杂种的名字,啧啧……”
“你、真的是太荒谬了,简直是大逆不道。”颜艺慌了,抿着唇瓣,迅速镇定下来,“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去公诸于世吗?”
篡改诏书,欺骗圣上,以及有意谋害皇家子嗣哪一条不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