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色调的主卧简约到了极致,质感极好的深色窗帘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仅仅一间卧室就比岑奚虞昨晚睡的那间“贫民窟”整个房子都大,却丝毫不显空旷。
细细看去,每一个细节都值得考究。
便是床头那盏复古雕花壁灯上镶嵌着的路易十四黑珍珠,仅一颗也能在黑市上卖出上千万。
纯黑色的真丝软被此时凌乱不堪。
岑奚虞无意在体力上和秦骁争个高下。
不说男人和女人体力本就天生悬殊,秦大少可还是经受过无数格斗训练的顶级高手。
长腿随意一压,她便无法动弹。
可这厮实在太过无赖。
强行将她掳进主卧不算,还说要和她一起补觉?
“我们的交情还没好到要睡同一张床吧。”
岑奚虞发丝凌乱,气息因为刚刚的挣扎十分不稳。
她恼怒地看向头顶的男人。
恼怒男人的霸道,更恼怒自己的沉迷。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被露水洗过一般,越发灵动有神。
他低低一笑。
逗猫似的捏住她的后颈。
深邃狭长的凤眸仿佛有魔力,稍不留神,整个心神都会被吸入其中。
“你是我的未婚妻,未来的秦太太,现在与将来最亲近的人,只有我们这样的交情才好到要睡同一张床,你说呢?”
磁性不失华丽的声音似魔音一般,带着蛊惑,让她整个身体都微微僵住。
现在与将来最亲近的人啊。
多么诱人。
可那么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告诉她,越毒的东西外表越美,当你察觉危险的那一刻,就已经踏进了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更何况是让无数人痴狂的情爱。
她手下最得力的护手之一青羽当初因为情爱甘愿抛下一切,自愿辞去青鸾堂堂主的身份,结果却成了仇家美人计下的俘虏,等她救出她时,青羽已经面目全非、筋脉尽断,堂堂古武顶级高手沦为人人可欺的废物。
她岑奚虞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无所畏惧,也没有青羽的勇气,她还要为母亲报仇,还有要去守护的东西。
趁着现在还能及时抽身,她怎敢再放任自己继续沉沦?
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钻心的刺痛逼迫着她清醒过来。
“贺少和你一块长大,不说情同手足,兄弟情谊多少是有的,否则你也不会扶持贺家这么些年,连西州湾也让他分一杯羹。可你却拿他做筏子,就为让我不再迁怒她沈蓉蓉。我猜猜看,拿掉她的粉丝已经是你的极限,说不定转头你还会给沈家送上更多的好处。你早就打算只拿走西州湾那一块地,却偏偏要说断绝合作。也只有贺深之那个傻子才会信以为真。你摆足了姿态,知道沈蓉蓉会求你,再给出一个台阶,让贺深之道歉,我也就不好赶尽杀绝,一步一步全都顺了你的意。大公子人心算尽,不动声色就差点解了沈美人的危机。有这样一个未婚夫,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呢?”
秦骁面色没有波动,只一双墨瞳深深地看着她。
“只是这出戏你们愿意演,我却不乐意配合。踩了我岑家的脸,沈蓉蓉我还是不会放过,秦少爷大可在未婚妻和小青梅之间做个选择。”
岑奚虞水眸清亮,手中尖锐的痛意让她异常清醒。
她不愿再与秦骁继续纠缠。
她不怕那些明争暗抢、鬼蜮伎俩,失去母亲的庇护后,应付这些早就成了她的本能。
可她怕情动智损,也不愿像母亲和青羽一样,心甘情愿将自己最赤诚最软弱的心亲手奉上,最后却被扎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她不愿押上一切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幸运。
当年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飞蛾扑火,看着曾经爱妻如命的父亲将仇人捧在心尖。
又看着如今的青羽生死不能。
她早就,不敢相信爱情。
这是最快能退婚的办法。
不管他选谁,都不会对沈蓉蓉置之不理。
她无意真的对沈蓉蓉如何。
对于这个情敌她谈不上什么好感,却也知道这件事不太可能是她干的,她还没有蠢到仗着那点优越感正面和整个岑家作对。
秦骁若是直接选了沈蓉蓉那是再好不过,取消订婚便罢。
选她却护沈蓉蓉,那她也不怕撕破脸面,让联姻彻底失去意义。
哪怕后者会多出许多麻烦,她也有的是耐心和办法去解决。
何况前者发生的概率显然会更高。
秦骁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趋利避害罢了,秦骁对她没什么感情,最多就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又怎么会选择两败俱伤呢?
秦骁嘴角弧度不变,眼中的笑意却已散去,他深深地看着身下笑意融融的女孩。
谁说岑奚虞冲动愚钝,极易煽动。
豪门大院步步危机。前有毒如蛇蝎的继母继妹,后有家族旁支虎视眈眈,她还能稳稳坐住岑大小姐的位置,牢牢把控着岑家最核心的势力,怎么可能是鲁钝之辈。
对于传言,他从来不以为然。
她说对了一半。
他的确不会放任沈蓉蓉出事,昨晚他就准备拿走贺家西州湾的项目,媒体上他和沈蓉蓉被用来的大做文章合照就是来自于贺深之。
但他说的停止和贺家的一切合作也不是假话,一来是为了转移岑家对沈蓉蓉的报复,二来也是为了杀鸡儆猴,让他对岑奚虞的轻视无礼付出代价。
至于那些粉丝,他们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事后他也的确打算给沈家另外的补偿。
她说让他做选择,却根本没有给他选项。
“这么想摆脱我?嗯?”
“秦大少说笑了,上至豪门贵妇,下至名媛淑女,谁不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我又是那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摆脱你呢?不过你也知道,我岑奚虞向来受不得委屈,自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来分享哪怕一丝半点,对付她不过是泄愤罢了。”
眉眼弯弯,菱唇勾起,优雅从容,眼神却毫无波动,标准的岑奚虞式假笑。
语气中的跋扈骄纵丝毫也不遮掩。
骄横任性、不知分寸的女人娶进去当主母绝对是一场灾难。
秦岑两家是需要合作,可也没有迫切到一定要联姻的程度。
她更不会认为秦骁对她会有多深的感情。
那一夜之前,他和她不过是泛泛之交。
秦骁眼中滑过一丝极快的笑意,起身松开对她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