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奚虞懒洋洋跟在比骄阳还要明艳几分的屠骄阳身后,一路上一会儿嫌弃遇见的海盗长得不够威猛,一会儿又闲不住手去摸化身成动物模样的灵兽。
她看似一路都在捉猫逗狗,还忙着搭讪途径的海盗,实则却一直紧跟屠骄阳稍显急切的步伐,反倒是她过分闲适的行为和言语,将屠骄阳那一分稍显突兀的急切也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过去。
两人一进到房间,屠骄阳便再不复刚刚的淡定,她转身死死抓住岑奚虞的肩膀,身体都因为过分激动而开始颤抖,手下也忘记控制力道,隔着衣服她指尖都快陷进了岑奚虞的肉里,屠骄阳是半刻都再等不了了,她急切道。
“他在哪里。”
尽管屠骄阳极力掩饰,岑奚虞还是听到了她声音中的哽咽。
没有灵力护体,岑奚虞在被她抓住的瞬间,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她强忍着没吭一声,眼中划过一抹极快的复杂。
其实在猜到自己是被东海海盗的人抓来时,岑奚虞就已在心中隐隐期待着和屠骄阳的会面。
尽管在看到沈蓉蓉的那一刻,她心中有过不好的预感,但更多的还是庆幸自己阴差阳错被送到屠骄阳的面前。
她轻叹一声,纤细的指尖轻轻触上屠骄阳的眉心。
眉心和背后是每一个灵术师都不会轻易交出去的位置,哪怕是再亲近的人,这两处都不能轻易交付,因为一旦交出去了,就相当于把命都交到了对方手中。
可屠骄阳此刻却没有半点排斥,她甚至还主动将眉心凑近了几分。
她眼中的期待、急切、以及一种比近乡情怯还要深刻得多的情绪,岑奚虞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毫不怀疑,这一刻只要能让她见到孩子,就是让屠骄阳立即去死她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只是岑奚虞指尖就要覆上的前一刻,一股莫名的惶恐突然瞬间将屠骄阳整个席卷,像极了她无数次入梦前都将面临的挣扎,她有多想梦见自己不知生死的孩子,就有多害怕会在梦中再次见到他支离破碎的样子。
可她的梦比现实还要残忍啊。
现实中,她还能骗自己,她的宝宝并没有食人鲨撕碎,一切不过都是那人临走前留下的幻觉罢了。
可在梦里,她的宝宝被食人鲨撕碎分食的画面仿佛变成了拉长的电影,所有细节都以慢动作的形式无数遍在她脑海中重映,甚至属于她孩子的滚烫鲜血溅在脸上的触感都是如此真实。
她所有的美梦仿佛随着孩子的失踪也被人一并偷走。
渐渐的,她连梦都不敢做了。
到了她这个级别的灵术师,早就不再需要睡眠。
可她从前是那么爱做梦的一个人啊,因为她从前拥有操控自己梦境的能力,如果不是如此,她也不会遇见那个人吧。
呵,他随美梦而来,他走了却留给自己无尽的噩梦。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屠骄阳眼中闪过惊惧和剧烈的矛盾,她下意识想要逃离,可下一秒,岑奚虞的手指却已碰触到了她的眉心,刹那间,一副屠骄阳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画面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眼前。
暖意融融的花丛间摆放了张千绒草织就的婴儿床,床上,一个白白软软的小婴儿正吮着手指,在襁褓里睡得香甜。
小婴儿四周环绕着充沛又温和的灵气,他身边还有十几只她只在华夏见过的小狗,在她出现的瞬间,原本还懒洋洋躺着的小狗们迅速站起身,一个个紧张得耳尖都竖了起来,像小护卫一样,瞬间就将小婴儿围成圈,以守卫的姿态肃然看向她。
屠骄阳那颗早已结冰的心仿佛就在这一刻,听见了冰雪开始消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