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晚晴喊休息,超前十余米的桔梗也停了下来,不急不缓地走到林晚晴身边,“一看就知道你平时缺乏锻炼,我们才跑了多久来着?”桔梗看了看手表,一副恨女不成器的语气说:“我们才跑了10分钟。”林晚晴双眼无神,摇晃着小脑袋,突然发现街道上的人竟然一下子多了起来。“等我会啊。”桔梗说完便转身离开,绕进了了一条小巷子。林晚晴用胳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阳光也愈加刺眼了。正当林晚晴焦急的时候,桔梗捧着一盒炒粉和两杯豆浆,一屁股坐在林晚晴身旁。
“先垫垫肚子吧。”桔梗把炒米粉和豆浆递给林晚晴。
“黄老师做了早餐呢。”林晚晴确实饿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饭盒。
“她做的你敢吃?我们俩出去吃,你是吃货大胃王,一来我家,抱着半碗饭你能吃半天,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妈又不是老虎,是老虎吃的也是我。”桔梗说,脸上写满的委屈好像她才是那个晚餐没吃饱的可怜虫。
林晚晴“扑哧”一下笑了,扒拉着从炒米粉里选出一块最大的鸡蛋,往桔梗嘴里送。桔梗满足地嚼着,然后问:“学校什么时候开始补课啊。”
“再过两个星期吧,你说,学校会不会被举报啊。”林晚晴毫不客气的吸着炒米粉,鼓着腮帮子说。
“我们那届,就因为补课的事情被一个学生举报了。”桔梗托着腮回忆着。
“人被查出来了吗?”林晚晴认真地问桔梗。
“当然查出来啦,你知道后来那个学生怎么样了吗?”桔梗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处分?借故开除?”
桔梗欲说还休,让林晚晴觉得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她想到的最严重的结果就这两个,难道学校还有更极端的做法。
桔梗看着林晚晴一副紧张的神情,沉重的口吻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别人后台硬着呢,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咯。处分什么的,也没听说。你干嘛问这个,难道......”桔梗把脸凑近林晚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一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正骑着自行车经过,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桔梗和林晚晴,突然鞋底一滑摔了下来,车篮里的书顺势洒了一地。
反应过来的桔梗和林晚晴赶紧上前扶人、捡书。女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着头对两人说道:“谢谢。”桔梗拾起一堆的练习册和课本,不经意看到里面竟然夹着一本同人杂志,她递给女学生,礼貌地叮嘱道:“你也要升高三啦,好巧,我妹妹也是。骑车要小心哦。”女生刷的一下脸就红了,红得十分异常。
林晚晴和桔梗回到家,黄玉清正一个人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早餐。“自己盛粥。”黄玉清对着前方的电视说,待她们俩盛好粥坐到餐桌旁,她关掉电视,拿着空空的碗走进厨房,然后端出一碟热乎乎的葱油饼,一碟卤水鸡爪。“谢谢黄老师。”桔梗调皮地说,一筷子夹起一只鸡爪用力一吸,筋肉和深入骨髓的滋味都进入了口中,“这世界上还是我妈卤的鸡爪最好吃。”桔梗享受地仰着小脸,满足地说道。“油嘴滑舌。”黄玉清换上鞋,便开门买菜去了。
林振清醒来,身上浓烈的酒气还未散去,花了几年的时间终于又拿下了城南的那块地。他揉了揉眉心,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尘埃落定。他换上一身棉麻的浅灰色休闲中山装,慢悠悠地走下楼。正在厨房忙碌的张婶早已经练就了听声辨人的本领,林振清的脚步沉闷扎实,她一听便知,她不慌不忙地冲了一杯蜂蜜水,和准备好的早餐一起端到餐厅,餐桌上也早已放好了今天的报纸。
“她呢?”林正清看着报纸问。
“她那个朋友回来了,两姐妹这么久没见,说是一起叙叙旧,”张婶思索了一会,道:“就是那个叫桔梗的孩子。”
林振清点点头,起身叫张叔:“老张,走。”桌上的食物丝毫未动。
“东西准备好了吗?”他转身问张婶。
“准备好了,”张婶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破旧但光滑的木制方盒,“太太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下面垫的荷花瓣也是今天清早去摘的。”
林振清接过盒子,抚摸着盒盖上的纹路。这个盒子是他曾经亲手做的,她没有嫌他穷,更没有看不起那个曾经在住地下室的他。他没能给她什么贵重的首饰作为定情信物,她说她只要这个小盒子就够了。她告诉他,这个盒子啊,以后就用来装他送的首饰。她没有把他的那句“我养你”当做笑话,她抱着着盒子,脸上和白色的连衣裙上都沾上了灰,却让林振清毫不犹豫的把心也放了进去。但是结婚后,一直到她过世,这个盒子只装过三样东西:一样是婚礼上那只象征承诺的钻石戒指,另一样则是红彤彤的两本结婚证。如今,这两样东西已伴她长眠了五年,只留下这个盒子,还能供他思念。
“房间,打扫完记得锁上,别让她进去。”林振清嘱咐道。
从电影院出来,桔梗依然激动,不断和林晚晴讨论着电影情节,演员演技,镜头取景、画面构成等等。林晚晴认真听桔梗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在一旁腼腆地笑着。说着说着,桔梗却突然停了下来,两人手牵着手走过一个个路灯。
“怎么不说了?”林晚晴问。
“我们去你家好不好?”桔梗说。
“好啊,那我先和张叔、张婶说一声。”林晚晴将手伸进包包,摸索着手机的踪影。
“我说的不是你现在住的那个豪宅,是我们一起看过星星的小楼房,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桔梗说。
林晚晴一怔,停下来紧紧看着桔梗。她已经好几年没回过那个地方,“五年了呢!”桔梗苦笑地告诉自己。她的全身上下都拒绝回去,不是因为那里因土地纷争成为了市区的一片“鬼墟”,不是因为那里成为破落的样子成为堕落者的天堂,她害怕面对曾在那生活的一幕幕,会因为她这个“故人”的出现,像海浪一般将她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