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浔走到亭子里坐下,折腾了一整天,她现在是困得不行了,倚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抬眼瞧着依旧精神抖擞的风慕白问道:“你既然不吃饭,那用不用睡觉呢?你要是不睡的话,那我就先睡一会儿!”
风慕白走到白浔身边坐下,看着她累得靠着栏杆就睡着了,心里有些心疼,挥手在桑树下变出一张大床,将她抱到床上躺下。
为了防止被路过的凡人看见,他特意在桑树周围设下了结界,然后站在床边瞧着白浔,她睡得很安稳,而他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喜忧参半。
“师父,这一世,换我来守护你吧!”风慕白轻声说着。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他的额头上若隐若现出现了一朵鲜红色彼岸花,一点一点在他眉心之间绽放,随着彼岸花的开放,就连天上的月光也稍显暗淡了许多。
他的手指在彼岸花上轻轻划过,花芯的位置破便了一个小口,从里面溢出一滴血珠。
风慕白小心翼翼地接住他眉心之间取下的血珠,然后放在白浔的眉心之间,那血珠刚一离开风慕白的指尖,顷刻就渗入她白皙的皮肤内,变成她眉心的一颗朱砂痣。
为白浔盖好被子后,风慕白走到桑树下,盯着桑树看了许久,说道:“看来你就是本地的土地神了!”
他话音刚落,原本静止不动的桑树开始剧烈颤动,周边渐渐泛起一层绿色的微光。
“小神叩见神官!”桑树内走出一位绿衣绿发的老者,见到风慕白急忙跪下叩首。
“不必多礼,我并非什么神官,你快起来吧!”风慕白说道。
桑树神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拱手说道:“下午见到尊上来此时,小神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知尊上召唤小神有何吩咐?”
自七万年前,神魔大战时,凡人杀了战神的妻子,在神族打败魔族后,神族之尊天君下令召回留守在人间的诸神,关上了通往人神两界的天门,从此不再管凡人生死。
像桑树神这样的小神,便是当时刚刚飞仙修炼而成的神,因为天门被关,他们便留在了人间。
此时看到风慕白,他身上分明有神族的气息,不知他是否也是当年天门关闭后遗留下来的神,桑树神低着头琢磨着,听风慕白说道:“我有个东西想交托给你保管,不知你可愿意?”
“小神惶恐!”桑树神拱手说道,“能为尊上做事,是小神的荣幸!”
“多谢!”风慕白说道,“既然你帮了我,我便许诺你一个愿望,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兑现!”
“叩谢神恩!”桑树神匍匐在地上,他虽然不知道风慕白在神族的身份是什么,可他能感受到风慕白的强大,风慕白的能力也表明了他向自己许下的承诺能实现的价值。
他取出自己的一部分回忆交给桑树神,嘱咐他道:“我有些话要交代你,明日还请你再帮我一个忙,等日后时机到了,我自会回来取回我的记忆,至于我许你的愿望,你若是想到了,便可来找我兑现。”
“是,谨遵神旨!”桑树神将风慕白取出的记忆收进桑树里便退下了。
夜空中群星拱月,风慕白踏着地上的月光走到床边看见白浔睡得香甜,安心了不少,然后走到亭子里打坐。
“师父!”
“既然你记不得从前的种种,那我也将我们从前的回忆藏起来,从现在起,就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风慕白的眼泪滴落在衣服上,竟变作一颗冰做的珠子,滚落在地上,寒冰从他的体内向外蔓延,慢慢将整个凉亭冰封了起来。
他藏在寒冰之中,无声地哭泣着,他从不知道,没有了和她的回忆,他剩下的回忆全都是漆黑一片,充斥着无数的血腥味,让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顷刻间,他仿佛再次跌进了寒冰地狱,困在里面无力地挣扎着,嘶吼着。
守候在一旁的桑树神担忧地看着他,身为神族的一员,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想起千万年前有关神族的一个传说。
凡是犯了天条律法的神,大多都会被褫夺神籍打入轮回变作凡人,而还有一种神,他与天地同寿,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杀死他,这样的神,便会被褫夺神籍,关进魔域内永世不得重见天日。
除此之外,听闻在魔界与妖界之间,有一片黑海,黑海尽头,便是没有尽头的雪山,那儿的冰雪终年不化,在那儿,所有的法术神力都会被禁锢,听说那儿是神族天君关押、处罚自己儿子的地方,神族之人称它为寒冰地狱。
只要被扔进那儿,无论是谁,即便离开了,也无法逃脱寒冰地狱的折磨。
“难道他就是……”桑树神从树里走出来,朝亭子走来,看见寒冰时,他立即停下脚步,若是不小心触碰到这些寒冰,自己也会被寒冰封住,从而丢了性命。
桑树神在亭子外守了一夜,还好风慕白提前设了结界,否则要是有什么不知情的精怪生灵误闯进来,必定得白白丧命。
天亮时,那些寒冰才慢慢消失,桑树神瞧着白浔快醒了,摇身一变,变作一个老头子的模样,对着白浔吹了一口气,她便飞到风慕白身边的长凳上躺下,昨夜风慕白变出的大床此时也消失不见了。
白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头靠在风慕白的腿上,而风慕白就靠在栏杆上,他的脸色与昨日相比越发苍白,就连嘴唇都是白色的。
“师父,你醒了!”风慕白浅笑着低头看着她。
白浔慌忙站起身,看着风慕白问道:“你叫我什么?”
“师父啊!”风慕白很是坚定地回答道。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师父了?”白浔疑惑地盯着风慕白问道,风慕白摇摇头,说道,“徒儿也不知道,只知道你是我师父!”
“主人啊!——”
这时,桑树神变化的老者从远处走来,一边走一边大喊着“主人”!
白浔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人家跪倒在风慕白脚下,一边哭一边摇头叹气,说道:“可怜的主人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风慕白也是一脸疑惑地盯着老者瞧着,问道:“你是谁?”
老者脸上满是对风慕白的心疼,哭得泣不成声,言道:“主人,老奴是你的奴仆啊!你连老奴也记不得了吗?”
风慕白摇摇头,又问道:“那我是谁?”
白浔也愣住了,昨夜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醒来就变傻了?
“姑娘,请借一步说话!”老者拉着白浔走到亭子外的桑树下,对着她又跪又拜,感激涕零,“老奴猜想,昨日一定是你救了我家主人!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快起来,老人家,快起来啊!”白浔慌忙搀扶老人家站起来,“我小小年纪,怎能受你如此大礼啊?你是?你是风慕白的家人?”
老人家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摇摇头对白浔说道:“姑娘抬举老奴了,我只是主人家里的一个老仆人。”
“实不相瞒,姑娘,我家小主人乃是云上仙宫里仙尊的长子,只因主人生母早逝,仙尊另娶夫人,夫人又生了二公子,在仙宫里对我家主人处处刁难,前几日甚至对主人动了杀心。”
“昨日主人带着我逃出仙宫来到凡间,我们遇上追兵走散了,看主人现在的神色,想来一定是他昨日受了重伤之后,就失忆了!”
“失忆?”白浔半信半疑地回头瞧了瞧坐在凉亭里的风慕白,又问道,“那他为何一醒来就叫我师父?”
“主人唤你师父?”老人家竟然有些激动,紧紧抓着白浔的手大呼道,“缘分呐!缘分呐!”
“老人家这是何意?”白浔被老人家激动地模样吓得连连后退。
老人家笑着说道:“哈哈!不好意思,老朽太激动在姑娘面前失仪了!只是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仙尊曾替主人算过,将来他会拜一位凡人为师,没想到竟会是一位姑娘!”
“拜我为师?有没有搞错?”白浔自诩自己确实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优点,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收徒弟,而且是收像风慕白这样厉害的人做徒弟,是不是太扯了?
“姑娘,求你了,就收下我家主人做徒弟吧!”白浔再转头看向老人家时,他正泪眼婆娑地盯着自己,“你看我家主人现在这个样子,多可怜啊!”
白浔再看看坐在亭子里文文静静坐着的风慕白,简直就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哪里可怜了?
“老奴是我家主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了,可现在他失忆了,根本就不认老奴。如今,只能求姑娘你照顾我家主人了!”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哭,场面一度让白浔觉得很尴尬。
“实不相瞒,老人家,我今年才十九岁啊!哪里有能力照顾他啊?”白浔也装出一副可怜样儿,看着老者说道,“再说了,我现在准备回家去见与我自幼订了婚的未婚夫,带上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方便啊!”
“姑娘莫急,我家主人只需要你代为照顾一年,一年之后你再带他回来这棵桑树下找老奴,老奴一定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向仙尊告发夫人和二公子谋害主人一事,到时候我就会带主人会仙宫,不再给你添麻烦,”老者说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大袋银子,不由分说就塞给白浔。
白浔看着怀里抱着的白花花的银子,自己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和这些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