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童只看一遍就觉得奥妙无穷，好像老子就在面前给他讲课一样，心想把这经书读通了，就算不能长生，延年益寿是肯定的。

当下问道：“不知此经是何方圣贤所治？”

胡亥不客气地把功劳据为己有，拱手道：“殊不敢当。”

恶童双眼发光，“正是先生？”

胡亥只是微笑。

恶童倒吸一口凉气，衣摆一甩，长跪不起，“老师，你若不收我为徒，我便长跪不起，至死方休。”

胡亥看他一片赤诚，心想忽悠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别太过了。便双手扶起，“也罢，你既有道心，我便收你入鬼谷。但先生不敢当，你我同门师兄弟，以求教学相长。若非如此，我便不答应。”

恶童感叹，“老师何以谦和至此。”当下应承下来，以师兄称之，并立即命人设了香堂，上拜宗祖鬼谷子与大甲子，再与胡亥交拜，从此入鬼谷门下，与胡亥师兄弟相称。

不知觉间夜已深，恶童无论如何要他们在这留宿，自己美滋滋读经去了。

在下人引他们至客房后，何仁杰多喝了几杯，一进屋倒头便睡，何舒看着儿子胖胖的身子鼾声如雷，不由叹了口气。

向胡亥行礼道：“先生……”

胡亥忙道：“员外本当在下为侄，如何改口先生，不敢不敢。”

“哪里，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先生大才，能有先生这般子侄，老朽何以克当？”

胡亥摇头，“在小侄心中，与仁杰是兄弟好友，员外如我叔父一般，哪里当不得？您这般说话，是要和我生分了？”

何舒苦笑，“既是贤侄坚持，那我便高攀了。以后你我叔贤再无生分。”

胡亥大喜，躬声叫道：“叔父在上，受侄儿一拜。”

“快快请起。”何舒双手扶他，“叔父有一事相求。”

“叔父请讲。”

“我那家中，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小儿子，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尽结交些狐群狗党。故求贤侄多多教导，引他上正途，莫终日沉迷酒色，荒废人生事业。”

“叔父多虑了，仁杰兄主动与我结交，义气深重。想在那江阳山中，明知维罗是个山大王，却甘愿冒险与我一同前往，绝非无能屑小之辈。放叔父放心，小侄定当和他不离不弃，相互照应，以全兄弟之谊。”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何舒又道：“如今贤侄与童儿有了同门之交，以他那性子，定当以贤侄为入幕之宾。贤侄作何打算？”

胡亥问：“听闻荥经县大户苏全与叔父有亲？”

“正是，我那小女儿乃苏全正妻。”

“不知叔父可相助侄儿，向那苏全求购一万套兵甲兵器？”

“一万套？”何舒吓了一跳，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他猛地想到什么，道：“莫非贤侄欲装备兵卒，划地为王，有问鼎天下的雄心？”

不怪何舒这么想，毕竟反秦时天下诸候兵马加起来不过三十万，一万装备齐全的人马，相当于当时一个中等势力的国家了。胡亥又是这么有才华的人，若不作番大事反让何舒觉得不正常。

胡亥笑道：“叔父多虑了，您可见小侄身边有过一兵一卒？只因那夜郎国内，句町王茶木雅扣押我义兄陈子陵，命我拿万套兵甲换回，故有此一问。”

“原来如此。”何舒略一思索，“贤侄莫急，待老身想想办法。今晚且早些休息，明日定有答复。”

“有劳叔父费心。”

胡亥在恶童家中休息一晚，次日清晨，一名乖巧女仆早已等在门外，待他醒来便为他洗澡换衣，小心侍奉，并准备了新的豪华锦袍，巧作梳妆，无微不至。

待他装扮一新，女仆道：“主人有请，至南云厅用早膳，已恭候多时。”

“哦？为何不早说？”

“主人吩咐，切不可惊扰先生清梦。”

胡亥连忙赶到南云厅，只见早已备好一桌丰盛早餐，恶童、何舒、何仁杰已在等候，何仁杰像上饿极了，眼巴巴盯着早餐，只是父亲在这，不敢伸手。

“劳烦久候。”胡亥行礼道：“误了诸位早膳，罪过罪过。”

“师兄何出此言。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聊。”

恶童笑吟吟请他坐下，何仁杰欢呼一声，“可以吃了。”伸手便拿，被何舒筷子敲了一下，“斯文点。”

恶童一脸笑意，看样子昨晚通读《内观经》颇有获益，席间向胡亥请教一些不懂之处，胡亥当然知无不言，尽心解答，听得他频频点头。

这样边吃边聊，自然花了不少时间，不知不觉日上三竿，恶童听得心满意足后，道：“师兄于我教化之恩，无以为报，师兄有一物相赠，聊表寸心。”

“同门教学相长，师弟何必客气？”

“要的要的。”恶童一招手，“来人，抬上来。”

只见数十名奴仆轮番上来，抬出十口箱子，打开全是赤金。

胡亥不解，“这是何意？”

“师兄有难该早点告诉我，偏生让亚父传达，却是把我当外人了。此处有三万赤金，以作师兄收购兵甲之资。”

胡亥明白了，望向何舒，何舒笑道：“贤侄莫怪，昨晚你歇息后，我自作主张，把你欲救义兄之事告之童儿，他自愿承担你收购兵甲之资，也是他一番心意，莫要推辞。”

胡亥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无功不受禄，营救义兄我自有办法另寻财路，怎可让师弟破费？”

恶童不悦，“师兄何以如此见外？三万赤金于我不过区区之数，给了师兄又有何妨？”

胡亥当然一百个想要，但所谓拿人手短，他深谋远虑，将来还要让恶童当他的摇钱树的，自然不会用这种方式收钱。

他装作思考一会，道：“也罢，师弟如此厚意，本是却之不恭。不过愚兄确实有条生财之道，便告之师弟，以偿这三万赤金如何？”

恶童兴趣大起，“看来师兄于生财一道也有神机妙算？”

他问：“师弟，敢问如今门户生意如何？”

恶童眉头微皱，“师兄这话可是问到我痛处了。我家历代以矿脉为生，开采丹砂，铜、铁等物，然涪陵矿脉经我家族两代三十多年开采，已近枯竭，如今供不应求，这门生意怕是做不长了。”

胡亥微微一笑：“所谓山者，龙之脉也，天生万物自当生生不息，师弟此处采完，何不另觅他处？”

“我当然想。但多番派人打探堪察，找不到新的富矿，如何开采？”

胡亥大笑：“师弟放心，我观师弟富贵之相六代不绝，想不发财都难。”

恶童眼前一亮，“莫非师兄有矿？”

胡亥掏出一块兽皮展开，沾着茶水在上面画起来，不一会画了个简图，标注一处：“此处，正乃吉地，其矿富有，乃师弟涪陵旧矿十倍。”

涪陵矿产极为丰富，在胡亥穿越前他隐约记得一条新闻“对涪陵矿山区内32座矿区进行改建，打造环保绿色矿山“，是他在一家环保网站上无意间看到的，其中有提到重点对非煤矿区的改造，并展示地形图标注了一处产铁、铜矿的位置。

所以他与何仁杰进枳县时就一直在东张西望，就是想看看是否被开采过，这也是他事先头脑规划的方案之一，打算和恶童拿来作交易的。

虽说如今恶童肯白送他三万金，但他一来不好意讨这个现成便宜，再说拿人手短，将来再提要求就不好办了，不如作个顺水人情。

恶童久居枳县、涪陵，对周围的矿山自然很清楚，一看就明白位置，道：“师兄确定吗？此处我曾多次派人打探，并无矿产啊？”

胡亥神秘地举起一根手指道：“一字曰之‘深’也。”

原来古代受限于开采技术，一般都是开采的露天矿，哪里能像现代技术一般，多深都给你找到？挖山开矿耗费人力物力巨大，就算如恶童般富有，没有十足把握，就算猜到这儿可能有矿，也不敢深挖，怕白忙一场。

但胡亥给他吃了定心丸，此刻他心中胡亥如神仙般的人物，他说有一定是有了。立即道：“师兄明白了，我这就派人打探深挖，定要找出师兄说的富矿。”

也怨不得恶童这么急，秦始皇在世时本来就收缴了天下兵器，如今战事新起，对打造兵器的金属需求量爆涨。可眼下的矿都快挖光了，他自然急着找新矿。

这也让胡亥看出来，恶童热衷修行只怕并不光因为对道学的爱好，更重要的原因怕是发现自己财路快断了，又想不出别的生财之道，心灰意冷之余才有了修行之念。如今发现保持富贵的希望又来了，作为商人的细胞又活跃起来。

“也是个伪修行者。”胡亥心中暗笑。

不过查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胡亥唯一担心的是新矿会不会开采难度太大，让恶童以为这不是富矿？可想到新闻中说这个矿区本是个黑矿，被人瞒着国家在私自开采，一般黑矿都不至于上什么大型设备，开采手段也相对简陋，应该不难。

一时也想不了太远，先回夜郎把陈子陵救出来再说。

便对恶童道：“师弟在此安心找矿，待我回夜郎救我义兄，再与师弟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