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景愿过去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地沉默着和孩子玩闹。
虽然以前参加从校内到校外,国内到国际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但是不曾有机会遇到什么令她不好意思的话题。
固然会遇到一些仰慕者,然而鉴于景愿这种打死也不会主动的性格,就算是有人慕于美色前来搭讪,那也都是往学术方面找话题,接着再适时要个电话,微信,e-mail什么的,接着景愿同学都会特别纯良无害地微微一笑——
“其实我对这方面的见解也不全面的。”
说到这里,毕竟前来和她搭讪的都是一些聪明人,再有任何想法也都就此打住了,所以更不可能有后续朋友间的玩笑话题了。
好歹最近几天和程潇然在一起的加强训练不是白练的,她也就默默羞涩了一会儿,便轻松自如地加入了他们的各式调侃中。
“对了,小愿,你和潇然是怎么认识的?”
婉盈正给林瀚煊喂着饭,有些好奇便随口一问,在她看来两人过去的生活交集可能性几乎为零。
“呃……”
景愿突然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半路扑倒程潇然这件事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的出来的,她求助地朝程潇然眨了眨眼睛。
整桌人除了正吃得欢心的林宝宝之外,都目不转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程潇然对她缓缓一笑以示安慰,悠然放下手里的筷子,微敛了眼睑:“一年以前吧。”
下一瞬,众人的视线被程潇然轻描淡写的五个字成功的转移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大家都是一脸探究的表情。
当然,景愿是一脸震惊地盯着他,然而看着程潇然满脸回忆往昔岁月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撒谎,直觉告诉自己似乎是自己忘记了什么。
程潇然在桌下的手悄然拉过景愿搭在腿上的手。
“一年前?一年前你不是在国外吗?”
肖宇第一时间问出了一桌子人心里的疑问。
“在国际企业管理挑战赛决赛上。”
程潇然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参赛,我观赛。”
肖宇一副你不够哥们儿的表情:“你居然能瞒这么久!可真沉得住气啊。”
“那时候机缘巧合,我刚认识她,可她还不认识我。”
程潇然抬起头坦然地看着肖宇。
景愿听程潇然解释后有一丝了然,也有一丝困惑。
那的确是她参加过的比赛,但是她并不是所在团队中最出色的一个,毕竟资历尚浅,顶多也就是去长长见识,做点小小的点缀。
因此她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能让程潇然记住她。
“诶?肖宇,你还不抓紧抓紧吗?我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潇然会在你之前找到女朋友的。”
林晨看着肖宇挑了挑眉。
肖宇也颇为无奈,苦大仇深地瞥了程潇然一眼:“我倒是想啊!奈何天生劳碌命,苦与工作相作陪啊……”
趁他俩说话时,程潇然忽然靠近了景愿,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衣服。”
景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皱着眉偏头看着程潇然,只见他目光悠悠地朝她的屁股瞟过。
她脑子里像是打开了阀门一般,记忆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当时国际决赛是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进行的,漫长的飞行时间外加水土不服,导致整个比赛期间景愿的身体异常难受。
最不幸的不是水土不服还要坚持比赛,而是坚持比赛时大姨妈来探望你了,而不幸中的万幸却是比赛最后一天大姨妈才不期而至。
由于那段时间连续的不规律作息,再加上水土不服各种糟糕的情况,景愿的生理期有些紊乱,大姨妈完全是在预料之外。
比赛的最后一天基本就是做完最终的汇报然后接受评委最终的评判。
汇报做完之后,景愿和其他队友坐在台下等待着最终的结果时,她突然觉得肚子异常疼痛,疼得她都有些脱力。
她以为又是水土不服引起的腹泻,和队友说了一声之后,拿了纸巾便快步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景愿在卫生间里看着米白色西裤上突兀的大红色有些发懵,里斯本的冬天并不十分寒冷,她只在黑色的衬衣外面加了件米白色的西服褂子,现在的情形完全没有办法用来遮挡住裤子后面的污迹。
自己的手机放在包里了,而包被她放在座位上并没有带出来,更重要的是记忆中她走进卫生间时,里面貌似只有她一个人……
景愿无助地想着:真是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正当景愿六神无主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本地人的英语口音:“你还好吗?”
景愿被吓了一跳,辨别着外面的声音应该属于一个年轻的女孩,没多想为什么会有人来询问自己,急忙开口用英文求助:“呃……我好像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能否麻烦你帮忙去让我朋友送一件外套给我?”
“刚才你朋友让我把这件衣服给你送进来。”
紧接着景愿便看到从上面门缝里递进来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又听到外面女孩轻笑着说了一句:“你朋友真体贴,当然,还很帅。”
景愿愣了一下,觉着外面的女孩似乎误会了什么,但是目前的状况看来不太适合理清思路解释什么。
她匆忙道了声谢后忙伸手接过衣服,女孩礼貌地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景愿发现连同衣服递进来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的是中文——
“无意冒犯。
他乡故知”
景愿打算出去后要好好感谢一下这位“他乡故知”。
然而等她打理好走出去的时候,却寻不到半个“可疑”的人影,自然,那件黑色的风衣至今依旧没能物归原主……
程潇然当天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因为他的导师是评委之一,并且他的导师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前去观摩这种大型的比赛,以便从实践和观察中有所得。
当时程潇然有公事需要出去和肖宇通电话。
好巧不巧地和赶往卫生间的景愿一前一后往外走,又好巧不巧地无意间抬头瞥见景愿裤子上无比明显的痕迹。
程潇然无声打量了一下前面正要转进卫生间的某人,认出她是中国团队里的一个队员,比赛时表现不多,但总能在评委发问后无比精简准确漂亮地答上一句,刚才听她自我介绍,好像是叫景愿。
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较为淡定的背影,程潇然判断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前的状态,估计是不知道自己裤子上有什么的。
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邪风,直直吹进了自己的心里,竟然想出手管管这女孩的闲事。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当看到身旁路过一位外国女孩时,他及时礼貌地唤停了对方,向对方说明情况后,表示希望她帮忙转交一下外套。
这位女孩听得连连点头赞许:“你真体贴!”
在征得对方的同意后,程潇然把自己手里的黑色风衣外套交给了她,并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下几个字拿给女孩请她一并转交。
程潇然在走廊上耐心等候着,见这位女孩出来后又再次向她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本打算再等等,等景愿从卫生间里出来打个招呼,至少说明一下衣服不用还给他了。
结果外国女孩前脚刚走,后脚他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于是乎,程潇然向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自嘲地摇头笑了笑——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风度翩翩了?对别人如此的关怀备至可是他人生的先例啊,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女孩了……
他没有再停留,拿着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转身朝大厅门口走去。
就在此时,景愿也正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这样两人擦肩而过——
一个朝外走去,一个朝里张望……
“黑色风衣?”
恍惚许久的景愿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声询问。
“嗯。”
程潇然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你就是那个他乡故知啊?”
景愿有些欣喜,又觉着有些奇妙,唯二两次自己遇到难解的问题时,及时出现的都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
程潇然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快溢出水来了,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命运的走向是这样的。
那天在医院里看了她的身份证和校园卡之后,一年前的那个背影竟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有些讶然也有些兴奋。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突然间竟有些后悔,后悔一年前没有及时和她相识。
那天看着病床上熟睡的某人,程潇然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然而思绪里总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最终他把它认定为这是他对她日积月累的一见钟情。
虽然听起来毫无逻辑,但是他觉着自己的情绪就是这么毫无逻辑。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狗血,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有的人兜兜转转终究会再次相遇,有些事荒谬无比依旧悄然发生。
该来的总会来,属于你的,命运终会让你几经周转后转角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