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姨娘见卫崇彦竟然是打算认下此事,当即不干了,那点装柔弱的心思也是没有了,有些歇斯底里,抓住卫崇彦的双手,“二爷,纯儿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世界上能有谁比我更爱护他,他才六岁,下人总有不周到的地方,他离不开我啊。”声音尖锐刺激耳膜。
卫崇彦原本是对言姨娘还有一丝怜惜,已经放缓了语气,但如今见她还是不依不饶,便也有些烦了,将言姨娘甩开,金丹修士即便是轻轻一甩也让言姨娘狠狠地跌倒在地。
卫崇彦不再看地上的女人,“六岁男儿还粘在姨娘身边算什么回事,你一个歌姬能教纯儿什么?这件事大嫂已经和我说过,我也已经同意,就这么定了。”
“你得罪了贵客,如今这般处罚已经是大嫂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放过你,你便乖乖在此修身养性吧,纯儿那边我会经常过去看望的。”说完便便也不管言姨娘的哭喊甩袖而去。
“啧啧”这个卫崇彦真是个绝情之人,这言姨娘哭得如此凄惨,他竟然狠心甩袖离去,果然是个渣人,蓁蓁继续看戏。
言姨娘还趴在地上,见卫崇彦就此离去了,眼中盛满了愤恨,即便自己呆在这人身边七年了,也不见他对自己有丝毫怜惜之心,他心里就只有琉玉儿那个贱人,自己永远都只是那个身份卑微的歌姬。
还有今天那个小丫头,那眼神分明就是故意的,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不要让她有机会,不然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言姨娘如今的眼中似是占了毒一般,让人心惊。
言姨娘从地上坐起,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坐回床上,似乎是在枕头下拿出了什么,蓁蓁看去,发现是一枚传信玉符,她要传给谁?
捏碎了玉符之后,言姨娘便回到书桌上开始抄写佛经,似是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蓁蓁直觉她这个传信玉符是传给那晚上那个男人的,那男人能够躲过卫府的侍卫,进入卫府寻找言姨娘,定然不是简单人。
见言姨娘不再有其他动作,蓁蓁便小心把屋顶恢复原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回去之后,蓁蓁便叫翠云拿来笔墨,把当晚那个男人的脸画了下来,这几年她一直没有停下对丹青的练习,她可是要立志超越香香的女人......咳咳,女孩。
只见小巧白净的手轻轻握住毛笔,在纸上或旋转或勾画,很快一张脸就跃然纸上,蓁蓁满意地拿起画像端详了一番,嗯,已经有九分相像了。
招来翠云,“翠云,你可是认得此人?”说着蓁蓁把画像递给翠云。
翠云接过画像,看着纸上地画像,十分吃惊,她从小就在卫府服侍,跟着主子也见识过不少,这苏小姐看着也就十几岁,竟然有此等画工,虽然不如大家之作,却也算得上上上之品了。
盯着画像看了许久,觉得画上之人有些眼熟,“此人倒是有点像莫家的莫六爷。奴婢在一次宴会上有幸见过莫六爷一面,与小姐所画之人有七分相像。”
果然,蓁蓁想着那天男人身穿的衣服料子价值不菲,应该是于琉城哪个家族有些地位的人物。
“这莫六爷是何人?”蓁蓁凝眉。
翠云已经习惯了这位苏小姐的一日三问,只要不涉及什么秘辛,她和紫嫣都不会拒绝回答。
“莫六爷是莫家前一辈家主的第六个儿子,名唤莫知欢,土木双灵根,在这于琉城与我们家二爷并称于琉双杰,且容貌俊秀,听说当年也是那满城姑娘如意郎君呢,不过听说这莫家六爷也曾求娶二夫人。”
说到此处,翠云眼中光芒暗淡下来,二爷和二夫人也曾经是于琉城中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不料......,如今谁人不是笑话二奶奶不知礼义廉耻,二爷替人养儿子。
“苏小姐,你见过莫六爷?”不然也不会画出此等画像。
蓁蓁讪讪地笑了,“就之前见过一次。”
看了看蓁蓁,翠云也不再多问。“那没有什么事,奴婢便下去安排小姐洗漱了。”
蓁蓁点了点头。翠云便出去了。
翠云出去了之后,蓁蓁凝眉,这件事情似乎更复杂了。
莫不是这莫六爷因爱生恨,勾结言姨娘陷害卫二伯母偷人,以此报复?
蓁蓁觉得自己可以先从这两个怀疑对象下手。
首先言姨娘的贴身丫鬟,那两人背着卫崇彦私下交往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这丫鬟定然出来不少力气,想必她知道的也不少。
对付这种没有什么修为之人,呵呵,蓁蓁拿出一瓶粉沫,这是她在虚念崖下采摘到的幻魔花花粉。
就用这个来会一会她。
蓁蓁收买了几名府中的丫鬟小厮,让她们帮忙查了言姨娘身边丫鬟的值班表。
言姨娘身边大丫鬟只有一名,叫春月,一般都会贴身侍奉在言姨娘左右,每月只有一天允许外出。
蓁蓁便抓着这次机会,在这一天紧跟着春月离府。
虽然对方毫无修为,但蓁蓁还是小心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样,春月在街道上买了几样东西,偶尔还会和商贩讨价还价,为了一块下品灵石和卖糕点的商贩争论了一刻钟。
心满意足地买下糕点,用布包起来,小心翼翼放进篮子之中。
之后便七拐八拐,闪身走进一处巷子,停下来脚步,向四处望去,蓁蓁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己,不过事实证明是自己多想了。
春月四处查看见没人便又继续往前走,蓁蓁察觉她们是朝着城门而去的,蓁蓁跟上去,出了城门,渐渐远离了于琉城,大概是走了一个时辰,蓁蓁发现了前方是一处村庄,听人打探来的说春月家便是在着于琉城之外的一处村庄,想来是回来探亲的。
可是不一会,蓁蓁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村庄有修士的气息,且似乎气息比自己强大许多,不敢再贸然前进,这么个小小的村庄居然也有修士,这时怎么回事?
蓁蓁一直蹲在村口外的一簇草丛之中,直到傍晚才见春月从村中出来,手上的篮子已经空空如也,在外人看来也只会以为是刚刚探亲归来之人。
倘若不是察觉到修士的气息,蓁蓁也会以为春月真的只是回家探亲而已。
紧跟着春月走在路上,感觉不到修士的气息之后,又走了一段路,蓁蓁把手中的药粉洒出来,药粉飘散在空气中,无形无色,跟随空气钻进春月的口腔鼻子,渐渐的,行走在大道上的春月察觉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眼前的大道不见了,而是一间格调精致的房间,房中地上躺着一名身穿黑衣的侍卫,不断有鲜血流淌从侍卫颈上流下,渐渐怪异的一幕出现了,侍卫的血爬上了墙壁,桌椅,染满了整间屋子。
看见眼前的景象,春月满脸惊恐,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石头绊倒,口中呢喃着,“怎,怎么会......”着画面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世界都被血色染红,侍卫的眼睛紧紧盯着春月,眼中不是愤恨,不是怒火,而是满满悲伤,直到气息断绝,双眼也不曾闭上,死不瞑目。
春月尖叫:“不,不,不......”连滚带爬至侍卫身边,春月抱住侍卫的尸身,两行清泪落下,“对不起,对不起.......呜呜。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隐藏在树丛之中的蓁蓁有些意外,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而深陷幻境的春月怀中的尸身消失,鲜红的世界褪去,眼中景象再次变换,那是一处阁楼,阁楼之中,是一名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妇女,满脸苍白,和一名坐于床前的少年。
画面十分和谐,外面还有些许阳光照进来,但是唯一的奇怪的是那两人完全没有动静,甚至是呼吸声都没有。
春月瞪大眼睛,起身上前,将手指伸于少年鼻下,只一会便震惊地收回了手,惊慌地再伸手探了探女人的鼻息,两人竟是气息全无,就这么静静的死在了这处阁楼之中,甚至没有任何人发现。
巨大的痛苦笼罩着春月,她口中呼喊着,想要摆脱眼前的噩梦,她疯狂地捶打自己,想要减轻痛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春月只是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精神竟是有了隐隐崩坏的迹象。
蓁蓁赶紧收回药粉,她只是想试探试探这个丫鬟,可不想要她的命啊。
一阵大风刮过,空气中的药粉随着风渐渐散去,蓁蓁从树丛中出来,出现在春月身前,但春月仍然陷在方才的幻境之中,没有发现蓁蓁的存在。双眼空洞无神,仍然在呢喃着什么。
蓁蓁神色复杂,从储物戒中拿出清心散于春月鼻下,春月空洞的眼中才渐渐恢复了一点光彩。
这清心散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是蓁蓁在苏妄言的教导下自己制作的,对修真者作用不大,但对于普通人还是有些许用处的。
蓁蓁蹲坐在春月面前,打量着这丫鬟,她方才分明是愧疚痛苦而没有害怕,这是做一个助纣为虐之人该有的情绪吗?
显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