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心失踪的事瞒不住,柳青漪只能寄希望于他是自己走的,不是被人掳走的。
可她在房间里等了一夜也不见有人回来,便知道是不好了。
且不说赤曦回来会不会找她的麻烦,单说这人能把陆尘心给带走,就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角色。
是李府做的吗?
如果李岚成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写信上青郃求助?
是阴谋,还是陆尘心将计就计?
清晨,赵潇潇推开陆尘心的房门,没有见到自家掌门,却见到了一个姑娘,属实吃了很大一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不过就算她再糊涂,也不至于连一楼二楼都分不清吧。
“柳柳姑娘?”
柳青漪脸色很臭,吓得赵潇潇都不敢大声说话。
她看向门口显然被吓着了的姑娘,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都起了吗?我有重要的事交代。”
赵潇潇怔了一下,如果她没理解错,这位柳姑娘是在向她下命令?
“我去叫他们。”
柳青漪点了点头,赵潇潇转身上楼,但她越走越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第一天就在客栈门口让他们难堪的姑娘的话呢?
赵潇潇把陆思和陈芸儿叫到楼下的时候柳青漪已经在靠窗的小桌旁坐下。
小二战战兢兢地给她上了茶点,离开的时候溜得跟兔子似的。
陆思原本还有些困,不断打着哈欠,看见柳青漪那张明显不愉快的脸顿时就清醒了不少。
他凑近赵潇潇。
“柳姑娘又怎么了?咱们也没招惹她啊。”
赵潇潇当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谨慎猜测道,“咱们没招惹她,不代表她不会找咱们的麻烦。说到底柳姑娘就是看不惯掌门,别怕,最多就是挨几句骂。”
他们三小心翼翼地过去,柳青漪冷淡地说了一声“坐”,他们就听话地坐下。
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柳青漪骂人。
她像是有无限心事,眉毛拧成了一团,拿着茶杯却不喝水,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陆思和赵潇潇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打算。
最后还是陆思顶不住压力开口询问。
“柳姑娘,你这大早上把我们聚在一起是做什么呢?你要是觉得不高兴,可以去找掌门说嘛,我们都是小角色,帮不上忙的。”
柳青漪总算扭头正视他们。
“陆尘心,不见了。”
桌面上有那么一会儿的沉默,陆思和赵潇潇像是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连不敢插嘴的陈芸儿也抬起头来看向柳青漪。
赵潇潇咽了口唾沫,柳青漪这么严肃的样子让她不得不往坏处去想,可实际情况又不允许她这样想。
“掌门他独来独往惯了,也许是自己发现了什么便追查过去,柳姑娘会不会多虑了?”
“我也希望自己是多虑了。”柳青漪心情烦躁,“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也不希望自家掌门出事吧?”
她的目光依次在三人身上扫过,自带威慑力。
赵潇潇鼓起勇气质疑,“可掌门的实力不弱,怎么会轻易被人带走呢?”
柳青漪拧着眉,这也是她想不通的问题。
陆尘心虽说只是个人仙,但他本身资质上乘,又有赤曦的焰羽辅助成仙,实力哪怕放在如今的天庭中也是不弱的,只是这些年他隐居青郃,不怎么出手罢了。
但柳青漪当年可是被陆尘心亲自抓进锁妖塔的。
“李家有问题。”她语调凝重,最终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半夜时夜风送来的气息中那股熟悉的气味儿仿佛还在鼻尖萦绕,柳青漪想起昨日入李府的时候,府里的氛围就让她浑身难受了。
“难道是李家的人把掌门带走了?可看那李老爷病怏怏的,也不像有这个本事。”
陆思也附和道,“方之明看上去也挺傻的。”
“那就更应该好好查一查这事了。”柳青漪站起来,一掌拍在桌面上,“李家既然有本事能把陆尘心带走,那他们手上一定有什么筹码,我们得赶紧弄清楚一切,否则就晚了。”
“可是有什么能威胁到掌门呢?”赵潇潇还是不太相信,毕竟在她看来,陆尘心是个少有的无欲无求的人。
但别人可不这么想。
柳青漪和陆思的眼神在无意中碰到一起,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心里都有一个答案。
能威胁到陆尘心的,只有赤曦。
两人在沉默中达成了共识,看的赵潇潇一愣一愣的。
陆思:“你打算怎么做?”
柳青漪:“咱们直接打上李府去,让李岚成交人!”
陆思:“这恐怕不太行,就我们这几个人,除了你,没有能打的。”
柳青漪:“青郃派的弟子果然都是废物。”
陆思:“蛮力没用,要想成事还是得靠脑子。李岚成那里我们没办法,但他还有个脑袋不灵光的大弟子呢。”
两人说好就开干,风风火火出门去,剩下赵潇潇和陈芸儿一脸懵。
“赵姐姐,他们在说什么呀?”陈芸儿甚至惊得忘了自个已经是掌门认证的青郃弟子的事实。
赵潇潇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觉得自己懂了,但是又好像没懂。”
陈芸儿有些尴尬,“那我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没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呢。”
“好。”
陆思以帮助李府驱鬼的名义把方之明约到了昨天吃饭的酒楼。
方之明高高兴兴的来赴约,但在感受到包间里凝重的氛围时,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赶紧跑路。
“愣着干嘛?进来坐。”柳青漪十分地不屑伪装,一句话就把方之明吓退半步。
陆思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还得靠方之明套话呢,赶紧上去把住自家“好兄弟”的肩膀。
“方兄别多心,我这位师姐昨晚没睡好,心情差,你别理她就行。”
方之明将信将疑,被陆思半推半劝着入了局。点点书库ianianshune
赵潇潇带着陈芸儿坐在角落里,不多说话,只是埋头吃饭,柳青漪摆着一张臭脸,抱着手坐在一边,这顿饭怎么看怎么诡异。
好在陆思还算是个正常人,只是过分热情了。
他一口一个“方兄”叫着,不停地往方之明面前的杯子里续酒,从早饭吃的什么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李家今年来了多少新弟子,就是绝口不谈驱鬼的正事。
方之明起先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但入肚的酒越来越多,在毫无察觉的时候,他的脑子突然有些不受控制。
“方兄果真是豪爽人,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吧,来,喝一杯!”
方之明拿起酒杯要去应酒,手腕突然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酒液洒了一桌。
陆思看准时机,悄然问道,“听说你的老师很厉害,曾经以少胜多夺回李家,可昨天看着他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不知今日还有多少当年的本事。”
“老师自然是厉害的。”方之明模模糊糊地说。
他的确是醉了,双眼迷离,不得不靠一只手撑着桌子才能坐稳。
“你见过他出手吗?”
“平时老师都会亲自教导我们,当然见过。”方之明颇有些骄傲,对于自己的老师,他一向是敬重有加的。
陆思看了旁边的柳青漪一眼,后者目光沉沉地盯着方之明,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陆思打了个哆嗦,他现在莫名觉得自个身上还背着方之明的小命。
他下了决心,终于问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昨晚,你老师离开李府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方之明顿了顿,突然睁大了眼睛,他清醒过来了。
方之明警惕地看向陆思。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陆思打着哈哈。
方之明将饭桌上的几人都看了一遍,如果说进来的时候他还心存疑虑,现在却是确定了。
“你们找我来不是要解决府里鬼魂的事,而是要打探老师的行踪?!”他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几人的距离,十分谨慎。
陆思没想到灌了那么多酒他还能清醒过来,无奈叹气。
“你别害怕啊,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李家子弟何曾害怕过!你们打着帮忙的旗号接近李家,究竟有何目的?”
陆思没想到自己反而被他质问了,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没喘过来。
柳青漪接过了话茬。
“信是你老师写到青郃的,是他在信中向我们求助,可不是我们倒贴。”
“师姐说的没错。”赵潇潇也站了出来,“要说别有目的,倒是你们姓李的更有嫌疑。”
方之明总有种不怀好意的人想往自家老师身上泼脏水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思是唱白脸的,立刻跳出来道,“方兄,你大可不必这么敏感,我们只是想问一问李老爷昨晚的行踪罢了,对你们李家又没什么什么损失,你就说一说吧,咱们要合作也得建立信任不是?”
现在的方之明显然不会再听他说话了,柳青漪见他软硬不吃,最后一点耐性也被磨没了。
她两步走上来,揪着方之明的领子把人逼到了墙角。
“我再问一遍,李岚成昨夜有没有离开李府。”
“你这是做什么?!”
方之明一阵慌乱之后很快恢复镇定,他的酒已经几乎全醒了,联想到这几个人的表现,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出什么事了吗?”
满室寂静,给了他答案。
方之明冷哼了一声,他又恢复了昨天那副欠揍的样子,傲气地看着柳青漪。
“我还以为你们青郃派的人有多厉害,不过来了一日便出事了?让我看看出事的人是谁,是那位领头的师兄,还是嘴上特别厉害的师姐?”
他话音刚落,柳青漪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柳青漪这一拳毫不留情,几乎使了人身的全力,方之明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比喝醉了酒还懵。
“你的态度最好改一改,否则下一拳很快就会到你脸上。”
柳青漪的声调很冷,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正正经经地生过气了,但这一刻,她是真的气到恨不得动手杀人。
方之明缓过来之后,第一个感受到的是恐惧。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姑娘,那些讽刺的话堵在喉咙里,实在说不出口。
柳青漪看他总算有点识时务了,不耐烦地开口。
“我最后问一遍,真的是最后一遍,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李岚成昨夜到底有没有出府。”
方之明沉默了一会儿,他嘴角的淤青和血迹看上去很狼狈,他自己或许也觉得疼,总是忍不住抽动。
“昨夜老师很早就睡了,我在门口守夜,并没有见老师出去过。”
“此话当真?你不会和李岚成合伙骗我吧?”
“没有,老师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们昨天也看见了,他走路都需要人扶的,怎么可能自己出府。”
柳青漪沉默了,她虽然不知道方之明说的是真是假,但李岚成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众人亲眼所见的。
赵潇潇突然问,“你昨晚守夜,难道就没有睡着过吗?”
她从前在家的时候,夜里就会有下人守在房门外,但她就总是趁着下人打盹偷偷溜出去玩。
方之明倒也不含糊,直言道,“我确实靠着柱子小憩了片刻,但老师若是出门,我一定会知道的。”
这可不一定,众人心想。
柳青漪不耐烦地松了手,方之明总算可以去揉自己发疼的脸。
“今日你老师有什么异样吗?”赵潇潇又问。
方之明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现在倒是不怕这些人了,自己用冷水沾湿手巾捂脸。
“为什么你们就是揪着老师不放呢?他的身体都那样了,还怎么去做那些你们怀疑的事情?”
“我们怀疑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你如果真的为李府着想,不如早些告诉我们答案,也免得大家互相怀疑,到时候便宜了真正心怀鬼胎的人。”
方之明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和青郃这帮人昨天就不对付,现下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若两家真被挑拨离间,很有可能会是鹬蚌相争。
“老师并没有什么奇怪,但他今早起来精神特别好,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情,他只是说,李家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