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狱,刘一刀轻手轻脚地给林磊换了药。看着旁边还在睡觉的林平安,让大家动静都轻点,不要吵醒他。
林平安睡得不沉,毕竟不是在侯府的豪华大床上。身子下的茅草不停地刺挠着他,要不是累得懒得动,他恨不得把这把茅草全给烧了。
慢悠悠地从地上醒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问道:“刘叔,林磊情况怎么样了?”
“侯爷,磊子他的烧已经退了,估摸再换几次药后,就又能活蹦乱跳了。”见问起林磊,刘一刀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林平安。当年军中多少弟兄,受伤之后,被直接丢到伤兵营,然后在痛疼中煎熬死去。
“侯爷,您真神了!”其他家将围了过来,一脸崇敬地看着林平安。
林平安走到林磊身边,查看他的情况。见他也不发烧了,气息平和了许多。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活过来就好,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林伯交代。”
刚为林磊的情况好转而高兴的林平安,看到张烈躺在角落,竟然没有醒。走过去推了推,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平安紧张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他还在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问道:“谁知道,张叔他怎么了?”
刘一刀走了过来,凑到张烈面前一闻,笑骂道:“侯爷,这个家伙应该是偷喝了那个酒!”
“卧槽,那玩意是能喝的吗?那东西都可以当酒精用了!”林平安大骂张烈,赶紧让刘一刀和他一起,叫醒他。
俩人叫了半天,张烈才醒了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林平安,问道:“侯爷?怎么啦呀?哎呀,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还头疼?你还能说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那东西不能喝,会死人的!”林平安严厉地说道。
“嘿嘿,属下下次注意。”张烈不好意地挠挠头。
林平安看他这模样,肯定还有下次。看向刘一刀,示意他以后帮忙盯着一点。
刘一刀也不客气,直接揪住了张烈的耳朵,大声问道:“侯爷刚刚说的,记住了没有!”
“刘哥快放手,我记住了……哎呀!”张烈求饶道。
“哈哈哈!”众人见到张烈的窘态,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冯远赶了过来,揪住林平安的耳朵,骂道:“你小子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家将们除了林磊,其他人没有见过冯远。看见林平安被人揪住耳朵,都冲了过来。
林平安知道冯远这样,其实是关心他,连忙让家将们不要冲动。
他则尝试挣脱掉冯远的魔爪,可是怎么挣脱都挣脱不掉,求饶道:“冯将军,您先放过我的耳朵!咱们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嘛。”
“好好说?”冯远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说道:“现在宰辅们和御史都在逼圣人,要重重治你的罪,要砍了你的脑袋!”
“痛痛痛!冯将军,快放手,耳朵要掉了。”
冯远这才松了手,林平安揉了揉红彤彤的耳朵,笑着问道:“我这罪过……不大吧?”
“不大,也就是脖子上的那几斤肉没有了而已!”
林平安吓得赶紧摸了摸他的脖子,问道:“不会吧!我这不就是违反宵禁而已嘛。”
“你被右仆射判为谋逆啦!”冯远说着,拉着林平安往外走,说道:“好了,赶紧去朝堂上好好辩驳。记住,一定要说自己是被人刺杀,无奈之下才发的响箭,圣人或许还能保下你。”
林平安之前就研究过大周律,他的这种行为,没有明确地说该怎么定刑。毕竟没人敢在长安城里,半夜发响箭。
本来,林平安是想咬死他是犯了宵禁,最多也就是打两板子,罚点钱而已。没想到,朝堂上有坏人呀,竟然要置他于死地。
冯远把林平安带出了大理寺狱,直接扔到了马背上,快马往皇城里去。
到了紫宸殿外,冯远不放心地叮嘱道:“我刚刚说的,你记住了没有?装得可怜一点,明白没?”
叮嘱完,冯远走进殿内,禀告道:“回禀圣人,岐阳侯已经请过来了。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宣!”
冯远出去,带着林平安就进来了。殿内的官员见到林平安进来,对着他是又喜又恨。喜是因为,他可终于来了,再不来的话,他们其中的某位人,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位饿倒在朝堂上的官员。恨是因为,就是他害大家饿肚子,还害大家提心吊胆了一夜。
进了殿内,林平安“噗通”跪到了地上,朝着皇帝大声问道:“圣人,您没事吧?”
“吾能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皇帝没想到,这家伙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功夫关心他。
“圣人没事就好!”林平安大声说道。
“好了,起来吧!宰辅有问题问你,你好好答!”皇帝摆手说道,希望他能顶住接下来的盘问。
“岐阳侯,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崔元礼站了出来,冷笑道。
“敢问这位大人是?”林平安拱手问道。
“本官尚书右仆射,崔元礼!”
“原来是崔大人!不知崔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本官问你,昨夜是否你放的响箭?”崔元礼轻哼一声,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错!”
“承认就好!本官问你,你为何这般做?是不是想要谋逆?还有没有同党?”崔元礼一连串地发问道。
一旁的宋文通见状,站了出来,温和地朝着林平安问道:“敢问岐阳侯,您昨夜是否是被逼无奈之下,才放出响箭的?”
“不是呀,是我主动的!”
“啊?”宋文通知道皇帝是想保林平安,所以特地这样问道。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回答。
吃惊地不止宋文通一人,皇帝和冯远也是吓到了,不停地咳嗽起来,提醒林平安。
“哈哈哈,岐阳侯承认就好!”崔元礼没想到,林平安竟然如此爽快地承认了。笑着转身朝着皇帝,说道:“圣人,您也听到了,请您下旨吧!”
皇帝是一脸为难,犹犹豫豫地不愿回答崔元礼。
“圣人,这都是臣应该做的,用不着下旨嘉奖了。”林平安笑着说道。
“嘉奖?”崔元礼不知道林平安是不是吓傻了,怎么说起胡话了。
“怎么?崔大人难道打算处罚我?难道昨夜的杀手,是您安排的?”林平安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你胡说什么?休想转移话题!本官告诉你,今日……”
“圣人!”林平安直接打断崔元礼的话,大声朝着皇帝说道:“昨夜,臣竟然被黑衣杀手刺杀。臣第一时间就放出了响箭,为的就是提醒您,注意安全。”
“哦?”
“臣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人敢在长安城里,刺杀一位侯爷?一位圣人亲封的侯爷!”林平安抑扬顿挫的大声说道:“臣的命与圣人的安危相比,一点都不重要。臣不敢确定,这些人有没有去暗杀圣人您?有没有暗杀其他大人?有没有去暗杀崔大人?”
林平安看着一脸懵逼的众人,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臣自小脑子不好,只想到了这么个笨办法,能够在第一时间通知到圣人和各位大人。好在圣人和各位大人安然无事。若做得有所不妥,臣甘愿受罚!”
殿内众人被林平安的表演,整的一愣一愣。这情况跟他们想得不一样呀!怎么成了一时之间,林平安变成被委屈的英雄了?
朝堂又是一阵诡异的宁静。只有林平安跪在地上,大声的抽泣。
“启禀圣人,岐阳侯有脑疾之事,众人皆知。而且念着岐阳侯一心是为圣人的安危,请圣人从轻发落!”江维喆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站出来说道。
“圣人,这……”
“圣人,臣不太明白!明明是臣让杀手们刺杀圣人和各位大人们的计划提前暴露了,救了圣人和各位大人。可是,这位崔大人一直想要处罚臣,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林平安打断崔元礼,一脸委屈地问道。
“崔卿,岐阳侯说得没错呀!虽然,他处理方法可能失当了。但是,多亏他的示警,这些刺客才没能刺杀吾和各位爱卿。你这个态度,令人怀疑哦。”皇帝也明白了过来,朝着崔元礼说道。
崔元礼一下子没话说了,明明是林平安引起了长安动乱。现在怎么是他避免了更大的动乱,还莫名其妙地救了自己。
而且,现在不能再攻击岐阳侯,否则自己就是这些杀手的幕后主使了。
江维喆也继续说道:“圣人,有功当赏,有过必罚!岐阳侯造成长安动乱,也不能轻易放过,当以严惩。但是,岐阳侯又避免了更大的动乱,从而保护了圣人和大家的安全,当重赏。”
“江卿,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处理?”皇帝笑着问道。
“回圣人,这刑罚之事还是请教一下张大人为好!旁人再怎么说,都没有刑部的判决使人信服。”江维喆拱手,朝着队伍里的一位官员说道。
“对对付!张卿,怎么半天没见到你说话?这案子还是得你来判决!”皇帝指着那位官员,连连说道。
刑部尚书张慕尧站了出来,偷偷朝宋文通瞟了一眼,行礼道:“禀圣人,无论如何,岐阳侯扰乱了长安城。但是,念在岐阳侯的身体状况和目的,可以从轻处罚。不过,这大周律例并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条款。”
“请教张大人,可否效仿前朝,采用赎刑的方式?”江维喆在一旁问道。
张慕尧又偷瞧了一眼宋文通,说道:“圣人,江大人的建议可行!”
“好!岐阳侯罚钱十万两!不,二十万两!众位爱卿,意下如何?”皇帝问道。
“圣人圣明!”众人拜道。他们也想反对,可是江维喆的一句“旁人再怎么说,都没有刑部的判决使人信服”,把大家的反对都给堵了回去。
没错呀,刑部尚书都判决了,你还反对,是针对岐阳侯还是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而且,圣人已经岐阳侯的行为做了定论,谁再反对,谁就是幕后主使。
“啊!怎么还要罚我的钱呀?”林平安听到罚款二十万两,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脸上一脸不乐意。
“也给你小子长长教训,看你下次敢不敢胡来!”皇帝也是松了一口气,狠狠地告诫林平安,让他以后别闹得这么大,不好收场。
林平安的案子算是尘埃落定了,冯远大声喊完退朝,众人是加快脚步,赶着回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