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哲凝神静气，这次与它们碰撞后，仍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但那股暴虐的气息却越来越清晰了。

纪哲甚至能感觉到一股股烦躁的气息似乎在自己心中累积。

他仔细想了想，大致明白了这些暴虐或烦躁的气息，也许就是意识碰撞后的后遗症。而自己没有感觉到压力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意识已经足够强了。

“那也就是说，我得走进这片山脉的深处才能有试炼的效果了......”纪哲毫无压力地抵抗着似乎无穷无尽的无主意识，喃喃道。

而后，他加快了脚步，迅速前往山脉深处。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致，越往里面去，无主意识的身形变得越清晰，给纪哲带来的暴虐与烦躁也越来越浓郁。

到了后来，无主意识与他碰撞后，已经逐渐携带了嗜血、死寂、压抑等负面情绪，

而这些负面情绪中的一部分，会累积在纪哲身上，让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在这连绵不断的意识碰撞中，纪哲也终于感觉到了疼痛，但并不是很生硬的疼痛，而是一种似乎从灵魂最深处逐步生长着的疼痛！

如果说在一、二层中所受疼痛是一刀劈下去，那现在就相当于慢悠悠地敲下一根钉子。

同时，碰撞变得越来越剧烈之后，一缕缕极细的金色雾气也逐渐被纪哲发现，这些雾气会在无主意识将自己‘撞碎’后产生，虽然不多，但都会慢慢地融入纪哲的身体中。

其实这些金色雾气之前也有，只不过太过细微，所以纪哲并没有发现而已。

一直前行了数千米，纪哲在某座抬头堪堪看到峰顶的高耸漆黑山峰前停了下来。

此时，涌向他身边的无主意识已经变得十分清晰，而且大多数都附带了一些装备。比如破烂的防御装备或武器等等，即使是非人形的兽类，也基本都带着一些狰狞的护甲。

这些无主意识撞击纪哲时，会让纪哲感觉到一种直观的‘钝痛’仿佛它们是从灵魂深处摇晃、撞击，让纪哲每走一步都得缓一缓。

深深吸了一口气，纪哲眼底血丝密布，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烦躁与暴虐、嗜血等情绪。

休息了好一会，纪哲定神继续前进。

无主意识的身形越来越清晰，给纪哲带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某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热流从鼻间涌出。

拿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鼻血了！

纪哲心中惊惧，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覆上了一层红色的薄膜，那是他眼底的血丝导致。

他跪坐下来，咬着牙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唤出了个人属性面板，面板中，意识契合度一项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妈的，难道这玩意不能强化？还是说压力不够......”纪哲心中无奈地暗骂。

想了想，既然那道冰冷声音说过不需要担心意识崩溃，那就说明这里的危险性其实没那么大，只不过会比较痛苦而已。

其实到了现在，在纪哲的感觉中最难受的并不是疼痛，而是那些一直累积的负面情绪！

嗜血、残暴、冷漠、烦躁、压抑......

这些情绪靠‘忍’是没用的，纪哲只能凭着强横的意志力一直压制着它们。

几分钟后，纪哲站起身来，继续前进。

依旧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枯燥前行，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身边的无主意识变得越来越清晰，纪哲甚至能看清他们的相貌，以及眼中残忍嗜血的疯狂神情。

那一缕缕金色雾气也变得越来越浓，到了最后，甚至已经变成了头发丝粗细，无需纪哲以灵魂之力观看，仅凭肉眼都可以清晰分辨。

金色雾气一缕缕地涌入纪哲的头部，纪哲虽然没有明显的感觉，但脑海中的莲花却摇曳着，仿佛非常开心的样子。

无主意识们身上的装备一次次地升级着，从破碎的装甲、武器，到身披完整护甲，手持锋锐的武器。

最终，甚至出现了一些看起来应该是什么神兵利器的装备，被身高十数米的巨大身影持着撞向纪哲！

它们闪着淡淡的荧光，撞击到纪哲身上时，会带给他更深的疼痛与更浓郁的负面情绪。

当然，它们破碎后产生的金色雾气也会多一些。

到了现在，几乎每一道无主意识的撞击，都会让纪哲浑身猛烈的颤抖，眼角、鼻间、耳边早已涌出了殷殷血渍。

从外表看上去，纪哲神情僵硬残暴，状若疯狂，眼中嗜血、暴虐与清醒的神色交替。

在他心中，那些累积的负面情绪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如果不是他一直竭尽全力地压制着，理智恐怕早就被这些负面情绪扭曲了。

某一刻，纪哲感觉心中一松，正纳闷为什么那些负面情绪和疼痛变弱了，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变强了......

他急忙唤出个人属性面板，果然意识契合度一栏已经从96+3，变成了97+2。

纪哲心中一喜，明白自己猜对了，齐兰德的眉心』确实不止能增加3点，只不过99是个瓶颈而已。

而且，纪哲也更加坚定，既然这意识之山真的能够帮助他增强意识契合度，那他如果不突破100，就不打算出去了......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直到某一天，纪哲竟然发现自己的骨质年龄竟然又增加了一岁，也就是说，他在这桂谷公传承中已经足足呆了十一年了！

已经满脸血污，拳头都被握的苍白近青色的纪哲勉强笑了笑，下一秒便仰天怒吼了起来。

这是他想出的发泄负面情绪的方法之一，实在是这些负面情绪情绪太多了......

纪哲也终于明白，这些无主意识仍然能以那么清晰的形态存在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体内仍然存有的那些或不甘、或暴虐、或嗜血的意识。

这些意识仿佛无主意识的根骨，将它们撑了起来，看上去越清晰的无主意识，体内的这些气息越浓郁。

当然，这些无主意识对纪哲的磨炼效果也就越好。

就在前不久，纪哲个人属性面板中，意识契合度一项已经突破了99，也就是说齐兰德的眉心』现在对他已经没有意识契合度的加成了。

但还没有到尽头，99到100的瓶颈依然没有破开！

纪哲怒吼了一阵后，又疯狂地锤击地面、山峰，以攻击来发泄自己体内的暴虐气息。

在折腾了好一阵后，他继续往前走去。

......

时间又过去一年，纪哲来到这里足足十二年，但99依然卡在99，而纪哲已经看到了这片山脉的尽头。

一共二十四万道无主意识，到目前为止与他碰撞过的，已经超过了二十万道。

纪哲也明白自己选择对了，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大概这辈子都没什么可能把意识契合度提升上来了，实在是太特么难了！

后面这一年，纪哲的心中几乎时刻充斥了暴虐与无尽的嗜血杀意，他除了分出一丝心神来关注个人属性面板外，剩下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对抗这些气息中。

纪哲其实明白自己即便无法压制住这些负面情绪，其实也不会受伤，只会失败而已。但他很想突破意识契合度100，所以一直在努力压制。

于是现在的纪哲便活活像个疯子，头发又长了许多，已经及肩，乱糟糟，脏兮兮，脸上血污一道道，完全看不出个人样，身上也有无数血渍。

从乱糟糟的头发中，纪哲的双眼已经通红似野兽一般，虽然还有一丝清明，但若是让外人看到，别说止小儿夜啼，恐怕大人夜战都能止......

好在纪哲在清醒的时候，就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收回了风言挂坠，不然凭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恐怕丢了也不知道。

“轰——”

“啊——”

一拳一脚锤击大地与山峰的声音夹杂着纪哲疯狂渗人的吼叫，一直回荡在山脉之间。

在纪哲的通红的视野中，几百米外，就是这片山脉的尽头。

他疯狂地咧开了嘴，猛地喷出一口血沫子，声音诡异而渗人地阴测测地笑道：“终于看到你们了，嘿嘿嘿嘿......”

踉踉跄跄，依旧是数不清的无主意识疯狂涌上前来，纪哲透过这些身影，隐约看到最后那座最高最广的一座山，好像有两个金黄的身影。

他心中已经没余力去疑惑了，又前进了百米后，纪哲突然感觉浑身一松，疼痛不再继续上涨，那些负面情绪也在快速地褪去......

当然，这次并不是他变强了，而是那些无主意识全部停下了脚步，不再疯狂地涌上来。

纪哲喘着粗气，等眼中红色稍淡了一些，抬起头看着前方。那座山前，站着两道金黄的身影。

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看上去应该是普通的人族。二人衣着朴素，相互依偎在一起，大概率是一对情侣。

这两道身影特殊之处并不止身体的颜色，还有神情......他们的脸上没有什么疯狂的神色，看上去并不像毫无神智的样子，。

纪哲明悟，自己没有被继续撞击，应该是这两个无主意识的原因。

在纪哲看向他们的时候，那个男性无主意识突然开口：“......传承......帮我......让你......突破......”

断断续续的声音，却让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阵阵恐惧、后怕、惊诧涌上心头，一时间纪哲的身体僵硬无比。

他敢于如此不设防的在这种地方肆意强化自己的意识，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意识都是无主意识，也就是他们根本没有除了本能之外的任何自主意识了。

而这道金黄身影竟然能完整的说出一段话！

虽然这段话的意思并不清楚，但已经足够惊悚，这说明这两道明显是最强大的无主意识，也许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衍变成了另一种生物，变成了有自主意识的奇特生物！

几秒后，纪哲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脑子疯狂运转，这是过去二十几年的经历带给他的财富。

他声音沙哑地问道：“帮你什么？”

那道男性身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深情，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断断续续道：“带......走......她......”

纪哲看向那个女子，只见她虽然身形和男子同样清晰，但其眼中并没有什么生动的神色，只有暴虐和嗜血疯狂，也就是说这位应该还是无主意识。

纪哲深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她现在并没有自主意识，即便我能把她带出去也没用。她依然只是一道无主的意识。另外，我并不是这里的主人，恐怕主人不会让我把她带出去。”

“你......突破......了......就能......赋予......她......自主......意识......”男子继续断断续续道。

纪哲稍稍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意识契合度突破了100，就能赋予其他...生物或者物品，自主意识了吗？

这是纪哲身为一个律者都不清楚的事，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人？

纪哲皱眉想了想，又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我突破？你是什么人？”

金黄身影沉默了一会，断断续续道：“我......也是......律者......”

纪哲悚然而惊，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律者，虽然形态有些诡异......

“最后的......瓶颈......没有......我的......帮助......你是......无法......突破......的”金黄身影断断续续道。

纪哲沉默了一下，他其实有些相信这个人的话了。

从他意识契合度突破99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他没感觉到任何突破的感觉。

而他对那些疯狂、嗜血气息的承受，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何况，看起来这金黄色身影似乎能够控制那些普通的无主意识，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他只需要控制这些无主意识不撞击自己就好了，自己根本无法突破。

而且，对于灵魂，纪哲有着山海宝心的守护，其实并不怕什么夺舍之类的情况。

想了想，纪哲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能保证能够将她带出去，因为我只是个传承者，并不是这里的主人。”

金黄身影缓慢地点点头，道：“我能......让她......附在......你......身上......如果......失败了......我......不会......怪你......”

“好，你先帮我突破。”纪哲沉声道。

金黄身影轻轻抚摸着女子的头发，而后轻轻亲了一下她，把她轻轻地扶着靠在了背后的山石上，而后凭空浮了起来。

“不要......骗我......”金黄身影的声音宏大且极具穿透力。

纪哲急忙做好准备，下一秒金黄的身影直接撞了过来，却不像其他那些身影一样直接破碎，而是一丝一丝地‘磨灭’着，阵阵嘶吼的痛苦之声也从金黄的身影口中传出。

纪哲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这金黄身影的碰撞带给他比之前强烈的无数倍的疯狂和暴虐，而且这种感觉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灵魂和意识！

灵魂深处的疼痛生长的更为猛烈，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仿佛过去了一分钟，又仿佛过去了数万年......

“叮”的一声响，从纪哲的脑海中传出。

纪哲茫然地睁开眼，眼前一道虚幻至透明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看向不远处的女性金黄色身影。

他的身形快速而不可逆地消失着。

纪哲沙哑着嗓子急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水......”

男子只说出了一个‘水’字，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纪哲站在原地，怅然若失，下一秒，金黄女子似乎不受控制般漂浮了起来，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惊慌的神色。

她缓缓飘到了纪哲的身旁，而后慢慢贴近他的手臂，融入了进去，纪哲并没有反抗或阻拦。

几秒后，金黄女子消失，纪哲也发现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烦躁、嗜血、暴虐的气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明白，这是那个男子的功劳。

“水......水什么？”纪哲皱着眉头，在原地停留了许久。

脑海中，个人属性面板上，意识契合度一项已经变为了100，那声“叮”则是因为他又领悟了一个特殊天赋。

特殊天赋技能已激活：意识1.33%。』

与另一个特殊天赋赋予』一样，这个特殊天赋技能也没有其他详细介绍，只有个进度，数值还比赋予』多一些......

但既然已经突破了，纪哲便不再考虑那么多，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回到亚维度空间去问小云。

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纪哲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状，说不定只有在他走出这个空间后才有可能把女子放出来。

纪哲原路返回，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那些无主意识也不再攻击他，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惧怕他，纪哲猜测应该是手臂中金黄身影起了作用。

走出漆黑山脉的一瞬间，冰冷声音突然出现：“传承者，是否结束极限意识强化？”

纪哲点点头，沉声道：“是。”

“检测到传承者随身......”冰冷声音停顿了几秒，突然开口，说了半句就把纪哲吓了一大跳。

谁知，冰冷声音只说了半句便停下了，停了一会才继续道：“传承者，即将前往第十一层。”

纪哲感觉自己一头雾水，很是疑惑。

听这道冰冷声音的意思，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把金黄女子携带着了吧？为什么又突然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