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门。
妱儿躺在天香山顶的云床上睡得香甜,时不时地伸出手,重复着天女无香心法的动作。
山奴背对妱儿,云淡风轻地望着远处那五个正在捡拾灵玉的镇墓妖。叶子已经恢复如初,手里拿着根藤条,不停地鞭挞着面前的镇墓妖。
酒仙越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渡过一条又一条溪流,始终无法接近天香山。尽管酒仙已经拥有了媲美十二劫大罗金仙的修为,但在香门中依旧是一只迷途的羔羊。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我已经羽化飞升进入了仙门?
酒仙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可得出的结果他自己都不相信。
至少在酒仙的眼中,这里唯一不存在的便是仙灵之气。如果此地当真是仙门,又怎么可能一个仙族之人都看不到。
月凌儿怀着同样的疑问,锲而不舍地跟在酒仙身后。与其说她是跟着酒仙,倒不如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
放眼望去,香门内的一切都似动静结合的水墨画。山不动,气如流水;光不灭,影随东西。
有气势恢宏的殿宇,有层峦叠嶂的山峰,还有无数能够自由穿梭在白色气息中的飞禽走兽……
地上有没有这样的地方,月凌儿不知道。天上有没有这样的地方,酒仙也不敢肯定。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境界修为的高低,在这里没有太大作用。
“酒仙前辈!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这半日时间,我们似乎都在这里兜圈子……”
“兜圈子?你回头看看我那酒葫芦还在吗?”
月凌儿垂头丧气地回过头,哪里还能看见什么酒葫芦。身后除了像雾一样的氤氲之气,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会没有!”
“此地即便不是仙门道门,也定然是隐世大能开辟出的居所。就算我们真的在这里兜圈子,那也是一场造化。”
“也不知道那登徒子究竟去了何处,竟然将我们丢在这里……”
“老头子我虽然不谙尘世,却也能看出你这丫头怕是一厢情愿咯~”
不得不说,酒仙的确阅人不少,自然看得出妱儿对月凌儿无意。可是这番话在月凌儿听来,顿时觉得心里极不舒服。
“我……”
话没说完,就看到酒仙突然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地冲前方躬身一拜。
月凌儿抬头看向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
故弄玄虚!没想到一个前辈竟然也玩这种把戏。月凌儿心里一阵嘀咕,显然不认为酒仙会一本正经。
这时。
一阵月凌儿从未闻过的香气迎面吹来,天上的云彩渐渐凝聚出人形。
山奴拄着拐杖从云中缓步走来,就像一缕空灵的气息。若不是月凌儿亲眼所见,又岂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迟疑片刻,月凌儿这才施礼,不时地偷瞄着山奴。纵然心中万般猜测,她也不敢流露出太多。
山奴打量酒仙一番,轻轻摇头。再看月凌儿时,双眼生出一片混沌,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一个十一劫修为,初窥十二劫门槛。一个虽然只有九劫修为,内在却还有些东西!
既然她把你们带进来了,总不能不管。如此放任下去,你们就算殒命在此,也到不了天香山脚。”
天香山脚?
酒仙和月凌儿齐齐看向远处发光的天香山,只觉得忽远忽近。
世间会有一座山,近在眼前却怎么都到不了么?
正疑惑时,就看到山奴抬起了自己的脚。他似乎想告诉面前这两人,天香山脚指的就是自己的脚。
当山奴的脚落下之时,月凌儿和酒仙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四周场景随着山奴的脚步不断变换。
山奴每走出一步,月凌儿和酒仙看到的景象都像换了人间。
走过山,走过水,走过宫阙玉宇,走过门庭台阶,直到山奴领着二人看遍香门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没有说话。
月凌儿和酒仙早已被眼前景象折服,完全忘了自己还要说些什么,想做什么。
他们甚至看到了还在拿镇墓妖发泄的叶子,以及酣睡在天香山顶的妱儿。
山奴将二人带上天香山顶,他们也依旧站在原地,不敢言语,不敢走动。
纵然月凌儿和酒仙已被心底的疑问淹没,在山奴面前也问不出半个字。
“你们,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想知道老头子我是谁?她又是谁?”山奴捋须笑道。
月凌儿盯着妱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酒仙已经忙不迭地摇摇头,又飞快地点点头。
然而山奴丝毫不在意二人的反应,自问自答。
“这里便是香门。”
简简单单六个字,如雷霆贯耳。月凌儿惊呼着“什么”,酒仙颤巍巍地张着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你们没有听错,这里就是香门,曾经的八门之一,赊香人故里。也是这世间一切香缘起始之地。”
山奴说到此处,眼里仿佛又看到了昔日人丁兴旺的香门。可是眼下,似乎冷清太多。
月凌儿明显不敢相信,在她有限的认知里,进入香门必须经过蜃楼,怎么会像今日这般随意。
“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是香门?蜃楼并没有出现,何况香门内怎么会没有赊香人!”
山奴抬起拐杖,隔空指向二人身后。妱儿又翻了翻身,睡得依旧香甜。
“赊香人就在眼前,怎么会没有赊香人?而且,她不光是赊香人,还是香门如今的门主……”
月凌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熟睡中的妱儿。她从万事恒通追出来的路上,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昭公子”的来历,可眼下得知真相的时候,又瞬间觉得自己那般可笑。
反观酒仙,毕竟阅历丰富。回想起妱儿要收自己为徒那句话,忽然觉得眼前这小子倒也不是那般“狂妄”。
既然这里是香门,那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酒仙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山奴面前:“当年幸得赊香人相助,不但保住性命,还修行至羽化……今日得见赊香人,酒鬼恳请收回香缘!”
“老头子我可不是赊香人!”
“那前辈您……”
“我只是觉得太无聊,替她指点指点你们二人罢了。”
“……”
山奴既没有道明自己身份,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意图。
活的太久,睡的也太久。山奴想要趁着妱儿熟睡这段时间,帮妱儿调教调教有用的人。
尤其是当山奴看到那五个镇墓妖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事情不会那般简单。
如果妱儿身边没有帮手,那今后行事只会愈发艰难。
别说为香门收回香债,就算是妱儿要救自己师傅也会举步维艰。
“酒鬼?这名字倒是让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过我现在所说的每句话,你们必须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