妱儿原本以为假借“酒仙弟子”之名，探知美人庄的秘密轻而易举。可上官蓝非但不为妱儿如今的身份所动，甚至没有露出半点有求于人的意思。

就算妱儿从酒仙那里听过很多上官蓝的往事，依旧对眼前人没有太多办法。

“上官庄主。如果你答应将美人庄无条件赠送给我，或许可保你们母女安度余生……”

上官蓝目光一寒，居然将妱儿的话当成了一种威胁。她经营美人庄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对她说这种话。

“哼！我们走！”上官蓝转身飞离后山，似乎对于酒仙未出面也略有不满。

飞雪问情不知如何是好，叹息一声，冲着洞府一拜后转身离去。

此刻，洞府外只剩月凌儿一人。她看着大大小小数十坛酒，轻轻摇头。

“人都走了，你们俩还不出来？演戏也不能太过吧！”

两个呼吸之后，洞府外出现两个人，妱儿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酒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从妱儿的神态举止就能看出：做师傅的感觉真好！

“老鬼！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自愿成为我徒弟呢？难道是觊觎我香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玉？毕竟人为财死嘛。”

老鬼是酒仙曾经的醉称。这世间除了他自己，如今知道的人不多，而妱儿理所当然是其中之一。

虽然妱儿知道酒仙为何甘心拜自己为师，可她还是想打消所有疑虑。如果想救自己师傅，身边的人必须可靠。

酒仙扫了一眼地上的酒坛子，单手隔空一抓，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坛自行飞来。

没等妱儿和月凌儿反应过来，酒仙以极为洒脱的姿势跪在妱儿面前：“师傅在上，请让弟子完成拜师礼！”

“……”

妱儿仅仅说出心中疑问，没成想酒仙会有这样的反应。

长这么大，从未向孟璇玑敬过酒，也没见师兄向师傅跪过。至少在香门，她没见过这些繁文缛节。

既然酒仙执意如此，她也乐得享受这个过程。

妱儿随手接过那一坛酒，酒仙立刻伏地三叩首。

唯独月凌儿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留在“昭公子”身边。

见酒仙磕完头，妱儿掀开酒坛上的封泥，一股花香扑面而来，紧接着才是酒气，的确称得上佳酿。

妱儿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喝了一大口。

没有直冲喉咙的辛辣，反倒是如饮花蜜般清冽可口。随之而来的灵气在体内扩散，温养四肢百骸。

的确是好酒！妱儿不禁在心中赞叹。如果天下没有了美人庄，那真是一件憾事。

甚至口中萦绕的酒香，能让妱儿感觉到酿酒之人耗费的心血。

但是片刻之后，妱儿只觉酒力消散，那种奇妙的感觉也随之瓦解。

怎么回事？这酒，是半成品？

妱儿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酒仙，酒仙则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月凌儿没有亲口尝过美人庄的酒，忍不住将面前几坛上的封泥全部掀开。

这一掀不要紧，几种难闻的气味顿时弥漫周围，让人忍不住作呕。

酒仙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妱儿却是皱起眉头。

“这些就是老鬼你说过的，上官庄主亲自醒酒提香之后的酒？确定不是陈年的洗脚水？”

“千真万确！庄主每次醒酒提香之后，都会让我品尝。目的就是为了找出不足，弥补和青儿父亲的差距。可惜，近来提香后的酒水不但大不如前，甚至……”

妱儿现在自然知道，上官青的父亲就是一位赊香人。因为动情而坏了香门门规，无法继续赊香，且终身不能回归香门。

看着眼前这些酒坛子，一时间妱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这些酒水都沾着上官青父亲的香缘，她若以自身香气改变酒水的味道，反而会让这些酒，变得不再是酒，而是充满香气的水。

想到这里，妱儿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既然这酒里的香气源自上官青的父亲，那自己师傅孟璇玑的香缘又赊给了谁？

上官蓝？还是上官青？他的香缘被窃取又跟这些酒水有何关联？

“老鬼！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是！师尊。”

“你肯做我徒弟，看中的是山佬的背景，还是我赊香人的身份？”

“都有。山前辈修为远非我这散仙所能企及，而追随赊香人也是我多年夙愿。至于您刚才所说的香门灵玉，非我所图。”

“嗯……据你之前所言，美人庄里只有上官青的父亲曾是赊香人。那这些年，有没有其他赊香人来过美人庄，或者说，赊香给某个人？”

妱儿问出这句话后，整个后山陷入一片沉寂。

酒仙似在努力回忆这些年的每一个细节，生怕漏掉什么。而妱儿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酒仙，想要听见一个肯定的回答。

月凌儿的眼睛一直在妱儿身上，对妱儿问出的这些问题同样无比好奇。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回到了泸城，却不愿意去寻冰清玉洁四人。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酒仙才怀着歉意说道：“在我的记忆中，从青儿自幼患病到现在，没有赊香人来过。何况二十年前蜃楼出现之后，只有您来过……”

酒仙也从妱儿那里听说了一些香门的事情，说到这里有所避讳。

妱儿来回踱着步子，努力思索着这其中的联系。

虽然赊香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但在美人庄，不会没有蛛丝马迹留下。

突然。

妱儿眼前浮现出一个人，正是香如玉。

既然香如玉的母后和上官青都和香门有关，为何香如玉的母后一病不起，而上官青仍然活蹦乱跳？

看来，有必要再去见一见上官青。上次见面一个时辰都是妱儿在听，这一次她还是想去听一听。

长长呼出一口气，妱儿只觉眼前的路似乎还很漫长。

“老鬼！虽然你现在是我徒弟，我却不能传你心法让你成为赊香人！但，身为我的弟子，香门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可以随便提。”

顿了顿，妱儿又立刻补充道：“在香门门规允许的范围内！”

酒仙本就赊过香，对香门门规有一些了解。

他从未奢望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赊香人，更不会贪婪地再赊一次香。如今，只要能追随妱儿左右，面前就是一条朝天大道。

酒仙认真想了想，寒声开口：“老鬼无所求。可若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未了，那便只有南都茗悦楼！”

酒仙说着，又回想起曾经被追杀的场景。饶是他已有十一劫修为，身子仍忍不住轻微颤抖。

但让酒仙和月凌儿都没想到的是，妱儿竟答应的十分爽快。

“好！待美人庄事了，我为你解决茗悦楼的旧怨。”

听上去云淡风轻，可酒仙和月凌儿心里却生不出丝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