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内,不光气味消失了,甚至所有颜色也一同被收走似的,只剩下灰白。
蓝色的天空成了白色,碧绿的湖水成了灰色。阳光不再炽热,如空洞的线条随风摆弄……
还能看见色彩的地方,除了妱儿周围三丈内的地方,只有玉皇城中那两个人影。
一个离妱儿不远,正是闯入妱儿意识范围的香如故。此时,他正震惊于赊香人的通天之能,没有轻举妄动。
而另一个,赫然是黑袍老者。令妱儿没有想到的是,身为月奴的黑袍老者依然我行我素,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周围变化,自顾自地盯着手帕上的“花”字。
“公,公子,您这是要干什么?怎么世界一下子都不动了……”叶子小声说道。
“啊……啊!”妱儿这才意识到,借助天香册收回香债,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就连她自己,也被惊到了。
回过神的妱儿发现,百里之内除了自己周围,就只有黑袍老者和那金光包裹的气息在动。
其他地方的人和物,仿佛在刹那间与世隔绝,无色无味无动静。尤其那些御空而来的四大家族之人,此刻定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样也好!赊香人本就极其不擅长打斗这种事,真让这么多人盯上倒也麻烦……”
正说着。
“咔咔”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玉皇城连同湖水一起剧烈震动,片刻功夫又迅速归于宁静。
接下来的一幕,不但惊呆了酒仙和叶子,甚至身为赊香人的妱儿,也始料未及。
就看见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光点,从无数人头顶飞出,在妱儿身前不远的空中汇聚成团。
光团像一个不断变大的气泡,盛放着玉皇城内无数份“香债”。有的形似金银玉帛,有的状若仙兵利器,有的从灵力凝结成灵玉,还有一个个从肉身上抽出的灵魂……
香缘在香主身上,会以任何形式帮助香主,或延年益寿,或增强修为,或气运加身。直到被赊香人收回之时,又以不同的形态出现。
此时此刻,不论是那些已经忘记赊香人存在的人,还是一直惦记香门的人,都因为身上或多或少的香缘,而付出不同的代价。
有人因为香缘被收走而寿元耗尽,竟然原地化作飞灰;有人因为利用香缘修行,灵力被收走的刹那境界大跌;而更多普通人,毕生积累的财富大大缩水,运气也随之变得奇差……
看似赊香行善的赊香人,其实并没有善恶之分。赊出去的香缘既能让人随心所欲,也终会有数倍偿还的那一天。
而今日,对玉皇城来说犹如灾难。
随着妱儿面前的光团越来越大,原本无色的世界重新染上颜色。
然而这一切并非结束,对整座玉皇城来说仅仅是个开始。
光团犹如悬在玉皇城上的太阳,但凡它光芒所及之处,不论玉瓦还是青砖都会瞬间减半,使得好好一座玉皇城,顷刻间变成断壁残垣。
就好像玉皇城的砖瓦也是因香缘而来,如今被收了回去。
香如故目睹这一切,终于忍无可忍,留下一道残影向妱儿冲去:“快住手!就算你是赊香人,毁我玉皇城也要付出代价!”
酒仙这才发现香如故,没有任何犹豫挡在妱儿身前。
“滚开!”香如故气焰滔天,浑身上下被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围绕着。
尽管酒仙修为有十一劫,可在香如故眼中都是虚的。毕竟只有真正历劫,境界才会发生质变。
“你就是小王爷的兄长,玉皇城的掌权者香如故吧。我家公子,跟你有仇?”酒仙说着,双手飞快地掐着诀印,他要把刚才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酒仙虽然不是真正的仙门中人,却也能动用一部分仙气。此刻在他的催动下,灵力在身前结出防御阵法,仙气注入之后升华为仙阵。
本以为足以抵挡香如故,可是香如故仅凭一指就破了酒仙的仙阵。
妱儿因为打开天香册而脱力,没有太多气力躲开,但她也没有逃的打算。赊香人并非血肉之躯,她不相信对方能伤到自己。
叶子下意识地拽着她的手就要躲,在看见自家公子一脸从容后,张开双臂背对酒仙。
酒仙因为仙阵被破,巨大的反震之力将他推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如故像划破长空的利剑,直逼妱儿。
远处。
黑袍老者因为玉皇城的震动,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手帕上挪开。他并没有在意周围只有灰白的世界,而是直接看向了玉皇巨像脚下。
无数香缘汇聚出的巨大光团,还有几个散发着不同波动的身影。
黑袍老者一眼便发现了香如故。此时香如故势如破竹,已经破开仙阵,离妱儿不过咫尺之遥。
“是她?遭了……这香如故可不只看上去这般简单,必须阻止他。”
黑袍老者大袖一挥,想要破开虚空直接阻击香如故,却发现四周空间似被一股惊世之力锁定,纹丝未动。
这,怎么可能?月门中人不受香缘影响,为何自己无法破开虚空?
也就是黑袍老者思虑的瞬间,香如故灵力汇聚的指剑,已刺中叶子肩膀。
绿色的鲜血喷溅而出,叶子因为剧痛倒在妱儿怀里。
“公子,小心!”
……
香如故站在妱儿对面,打量了一下叶子,便又将目光落在香如玉身上。
“寻了这些年赊香人,没想到还真被你寻来了……也好,省得再利用岚家之人监视你!”
香如故没有立刻对妱儿出手,反而将灵力聚在右拳上,对着香如玉胸口重重砸出一拳。
灰尘散尽,地上一个人形深坑。上一刻还悬浮在那里的香如玉,下一刻已被砸落坑底。
令妱儿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身负香缘而不受影响,而且在面对自己兄弟时这般心狠手辣。
妱儿将一股灵力送入叶子体内,知道叶子只是昏迷后,便将其放在一边。
“俗人就是俗人……莫非你以为当面杀了自己兄弟,本公子就会害怕?还是说,你觉得我救过他,会担心呢?”
香如故冷然一笑,对于刚才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愧色。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已经没有价值了,就像当年的香门一样!”
听到这句话,妱儿不禁心绪难平。看样子这个香如故,的确知道些什么。
可是眼下,妱儿只想一门心思收了这玉皇城的香债,并不打算刨根问题。她知道,香如故并非香如玉那样重情。
“你刚才,是让我住手?”
“不错。若今日你毁了玉皇城,那他日我一定彻底毁了香门!”
不知怎的,妱儿由衷的想笑。怎么这世间之人,都这么喜欢威胁人?
“呵……把她交出来,今后我香门不再为难玉皇城!”
这句话一字一顿,显然妱儿已经有些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