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面女子的目光终于落在妱儿身上。

四目相对，二人眼中都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错觉。

羽面女子寻找的最后一根凤凰羽就在妱儿身上，只是妱儿全然没有身为“麻雀”的自觉，更加不知道自己才是羽面女子眼中的“主角”。

只不过羽面女子并未直接开口向妱儿索要。

“这涅槃之内还有最后一处地方，小麻雀可愿前去一看？”

“这里就这么大，只怕梧桐都看光了吧。”

“小麻雀见笑！”

“说吧，还去哪？反正本姑娘已是这笼中之鸟，还没有它们自由……”

妱儿一边说着，下意识看向羽面女子。

羽面女子淡淡一笑，伸出修长的食指，指了指头上。显然她早就知道这涅槃别有“洞天”。

正当妱儿疑惑时，羽面女子突然运转法诀，手中凤凰羽燃起火焰，眨眼之间化作一只火凤凰冲向天际。

“这是……”

刚说出半句，妱儿的手就被香如玉一把抓过。

“先别管她，时间有限。”

羽面女子反而没有出手制止，只是静静地看着。

与此同时。

涅槃内的鸾鸟疯狂向此地汇聚，在妱儿上方回旋。准确的说，是冲着那只火凤凰虚影而去。

漫天鸟儿如一幅壮丽的画卷，将大部分光亮遮去。

不时地，会有鸟儿从鸟群脱离。

坠落在她脚下，飞跃到她头顶，又像急于“朝凤”一样，努力向高空飞去。

香如玉首当其冲，先妱儿一步踩在最近的一只鸟儿身上。

“快上来！机不可失。”

香如玉的口气不似命令，却意外地让妱儿感觉踏实。

“你不是要待在原地？”

“待在这里不动，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这只小麻雀被掳走？”

“难道违背誓言，不会有什么后果？”

“真有什么后果再说！那也比亲手把你送给她要好很多”

妱儿目睹着背靠鸾鸟的香如玉时，总有一种他就是“梧桐”的感觉。

没有丝毫犹豫地迈出那一步，恍如当年的麻雀，终于在梧桐身上落脚。

“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离开这里，离它越远越好……”

“你一堂堂圣主，还怕带着面具的女子？”

“她的目标，是你！”

“”

看似天高，几步之后便已经是尽头。

穿过涅槃上那层淡淡的火光，蓝天白云亦如世外人间一样。再往下方看去，周围的一切仿佛超脱尘世，就好像香如玉跟妱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拂面清风格外舒爽，空气里飘荡着的不再是一株株梧桐的气息，而是各种花的香气。

香如玉松开妱儿的手，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妱儿所在，正是涅槃最顶端。

稍远一些，到处都是熊熊烈火，灼热的气息引得妱儿背后的凤翼自行展开。

落梧桐看着妱儿身上的变化，怔怔出神。

“看什么？”

“没没”

“还说没有！”

“只是没想到当年的小麻雀，如今拥有一对堪比凤凰的翅膀。”

“难道她就是为了这个？”

“应该，不是。”

香如玉摇摇头。

当目光所及之处再也看不到更多景象，妱儿将香气汇于指尖。

一滴寸许大小的香气刚靠近眼睛，就见妱儿一个哆嗦，香气顺势滑落。

眼前的一切在被放大许多之后，跟想象截然不同。

只见。

仍有许许多多类似的地方，悬浮在一望无际的火海之上。

在更远的地方。

她依稀看到了一株株高耸入云的建木，以及盛开在建木上的白花。

无一例外，它们的大小都远远超过自己脚下的涅槃。

甚至她心目中的神界，与之相比也似瓦砾一般渺小。更不用说那些寻常的“梧桐”，和遨游在涅槃内的鸾鸟……

那里，是玉山么？

羽面女子和玉山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妱儿将指尖的香气变成灵光，又用灵力层层覆盖。

模糊的一切逐渐清晰，极远处的事物也从天水相接处显露。

那里。繁花盛开，建木成林。

那里。鸟语花香，玉石成山。

一只全身上下长满五彩斑斓羽毛的凤凰凰，正看看向妱儿的位置。

看到凤凰的那一刻，妱儿身前的灵光散落如雨。

妱儿不知该如何理解所见一切。甚至不明白自己身处的人间，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

她已经无从想象，那些建木的高大，还有那些远在“天边”的亭台楼阁。

至于凤凰，更如她眼中的“天女”一样，只能仰望。

“我们，究竟在何处？”

妱儿尽量让自己冷静，如此一问。

香如玉睁开眼睛的同时，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

“凤凰涅槃，为的是回到一个地方那里，叫玉山。”

玉山这般梦幻的名字，不是第一次出现妱儿耳中。

原以为心境之中所见所闻，不会轻易跟现实联系在一起。但现实轻易击碎了妱儿的幻想。

“为何会这样……”

妱儿说话间，浑身气力似被身后的凤翼瞬间抽空。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想要回到涅槃内。

香如玉抓着她的双肩，轻轻晃动几下。

“小麻雀！你看到什么我不会过问，但你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就像当年一样！”

那属于“梧桐”的声音的确有些作用，瞬间将昏昏沉沉的妱儿拉回现实。

她心有余悸地盯着眼前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顿时像只小鸟一般多了一丝依赖。

“刚刚，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浑身乏力，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离我而去。”

香如玉松开搭在妱儿肩头的手，轻声吐出几个字。

“凤凰涅槃尚未结束！”

“……”

妱儿盯着香如玉看了几眼，低头俯瞰下方的鸟群，一只手轻抚额头。

显然她完全没有听懂香如玉的这句话。

什么叫凤凰涅槃尚未结束？

见她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香如玉干咳两声后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或许，它只有从你身上拿回属于自己的凤羽，才能摆脱尘缘束缚，再次化身为凤！”

“赊香人不喜欢亏欠既然我这只小麻雀拿了人家的羽毛，就该还回去才是。”

妱儿淡淡一笑，平淡无奇的容貌显得十分耐看。

香如玉似乎还没有把话说完，略有深意地微笑着，看向妱儿的眸子里，渐渐多了几分笃定。

“欠它一根凤羽的，应该是我当年那株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