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右手托起手帕。
“我不在乎赊香人是男是女只要姑娘能借助这手帕上的气息帮我找到一个人,我可以答应姑娘所有要求!”
妱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对身为赊香人的自己而言,这种小事又岂能难倒她。
“原来是要赊香啊,好说,包在本姑公子身上!”
妱儿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地久留,否则蜃楼失去与自己的联系,根本维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还没等黑袍老者说出要寻之人是谁,妱儿已经迫不及待地运转心法。
护在妱儿周围的香气像生出灵智,迅速凝聚出一滴香液。
这是妱儿第一次凝香聚液。若非之前见过师兄所凝香液,她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香液并非青色,而是玫红。玫红色的液滴像花酒一样,散发着浓郁香气。阵阵波动,令周围空间漾出涟漪。
就看妱儿手掌轻抬,玫红香液被送到黑袍老者面前。
老者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毫无贪婪之色。
“姑娘也许误会了!老夫不是要赊香,而是要寻人”
“以前辈修为,要找的必定不是寻常之人。既然如此,接过这滴香液,香随意动,应该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妱儿自信满满,她不认为这世间还有凭借香液找不到的人。
老者盯着面前的手帕和玫红香液,居然面露难色。
“姑娘有所不知,老夫无法赊香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苦寻了她二十年。”略作停顿之后,黑袍老者继续说道:“说起来,她年纪应该跟姑娘相仿。”
这世间还有无法赊香之人?赊香即是赊缘,为什么不可以?
一堆从未有过的疑惑,瞬间占据了妱儿的脑海。若果真如老者所言,那她只能利用那方手帕。
可是如今二十年已过,只怕手帕上的气息早已消散殆尽了。
“前辈为何不可赊香?我自幼长在香门,为何从未听师傅提及?”
老者低头看向手帕上的“花”字,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因为我曾是月门中人,而且是月奴。”
月奴?
妱儿不禁想起了山奴,可是二者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就好比山奴是地位崇高的仆人,而眼前老者只是身份卑微的奴才。
更让妱儿在意的是,老者说自己“曾”是月门中人
香门门规,不该问的不问。可是对方无法自己赊香寻人,她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干涉世间俗事。
“前辈。如果你不能赊香自己去找人,那恕我无能为力”
妱儿明显看到了黑袍老者眼中的愧疚,转瞬之间被沧桑取代。
他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曾经的月门中人,何必躲在这玉皇城?走到哪里,不都是被人敬仰的存在?
妱儿强忍着心底的好奇,准备伸手将玫红香液收回。
突然。
玫红香液不听使唤地绕着手帕飞行,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给妱儿面子。
缘到不由人。
妱儿这才幡然醒悟,想要找到老者所寻之人,可以赊香给这方绣着“花”字的手帕。
转念一想,妱儿胸有成竹地开口唤道:“前辈!前辈!”
“嗯?”
黑袍老者从回忆中转醒,他似乎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多少次被回忆吞噬。
二十年来,他曾无数次想过自我了断,可一想到被自己弄丢的“孩子”,又不知如何向主人交代
黑袍老者深陷其中,身上再度升腾出怨气。
“前辈不能赊香,它总没有那么多约束了吧!”妱儿指着手帕。
“它?”
“嗯!赊香即赊缘。只要它与前辈所寻之人有缘,那就没什么不可以。”
“这”
黑袍老者犹豫不决。手帕虽然珍贵,但还比不上主人的孩子。可如果找不到小主人,岂不是主人的手帕也将失去。
一番衡量之后,黑袍老者终于痛下决心,干脆利落地收回包裹,只剩下手帕悬浮在那里。
“尊驾,请开始吧!”
黑袍老者说完,无奈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手帕和妱儿。
并非老者担心看到秘密,而是他不忍心眼睁睁目睹手帕化作飞灰甚至老者紧闭双眼,脑海里都是手帕损毁的场景。
“主人!对不起月奴弄丢了小主人,今日连信物也”
就在黑袍老者低声忏悔之际,妱儿彻底停止运转心法,任由玫红香液接近手帕。
“咚”。
如一滴水落在湖里,玫红香液在妱儿的注视下没入手帕上的“花”字。
顿时。
一道道玫红色的闪电撕裂空间,落在手帕上。强烈的灵力波动,令这方空间随之震颤。
妱儿一脸激动。
这是她第二次赊香给人以外的事物。第一次是叶子,这一次,是一块手帕。她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变化发生,心中诞生出无数个奇奇怪怪的念头。
“叶子,说不定这下你就有伴儿了!”
话音刚落,妱儿就傻眼了。
上一刻还是电闪雷鸣异象陡生,下一刻就已经风平浪静动静全无。
洁白无瑕的手帕仍然悬浮在原地,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妱儿费尽心思凝聚出的香液不见了。
香液没效果?不会呀就算自己凝香远不及师兄,也不该失败才是。
见黑袍老者仍然背对自己,妱儿飞身落在手帕跟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
“喂快说赊这样以后你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尽管妱儿满怀期待,可手帕一如之前,毫无动静。
不会真的失败了吧?师傅你在哪?妱儿想你了
妱儿满心委屈。
那一副坚强的外表下,其实早已有些慌乱。
香门门规,一缘赊一香。甚至孟璇玑和师兄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赊香失败要如何补救。
都怪我,学艺不精!
眼泪在妱儿心底兜兜转转,她却不愿在人前表现出来。毕竟,自己现在可是香门门主。
她小声地试着跟手帕沟通数次,回答她的都是这方空间里的安静。
“你如果能听懂我说什么,就指引前辈去找人”
几息之后,就连妱儿自己都放弃了。
趁黑袍老者尚未转过身,妱儿慌了神似地向墙外的世界“逃”去。
一边逃,一边口吐莲花:“前辈!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我赊香次数不多,没什么经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再找我麻烦了,告辞!”
等到黑袍老者失望地转过身,妱儿早已不知去向。
让老者欣慰的是,月蚕丝织成的手帕没有任何破损,还是当年的样子。
他不怪妱儿,只怨自己当年那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