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语博瞧见这总是不见有多余表情的师弟,这会子竟也露出了烦躁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反而觉得心情大好,但也只是笑了笑没再继续逗他。
“好好好!我们继续说这个女人,嗯…谁让生死堂的大夫都一并力荐她,这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左右的。我查过她的背景了,也就是一个农家女,你看那字写的乌七八糟,一看就是没有怎么念过书。不过今天的模样倒是看得出是会一些医术,可她能解那位的毒么?”
“能!”
顾昭几乎不假思索,毫不犹豫说的肯定非常。
南宫语博看着自己这个师弟,发现他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了,都是因为这个叫谭言心的女人么?曾经那个好像对一切都没感情的顾昭,如今明显生动了不少啊。
“如果她真的救了那位的命,念及此,我相信那位不会伤她的,放心吧。”
顾昭望向这扇关着谭言心的房门,听着她在里面满是委屈的骂着自己,久久挪不开眼。
“但愿吧。”
……
谭言心这被关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已经有两天了,除了送饭几乎看不见人影。
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陷入了什么境地,只是心里越来越绝望…上一次这种绝望是第一次遇到白玉时,可是后来又顾昭救了她。那么这次呢…顾昭亲眼看着她被关在这里都无动于衷,还会有谁来救她呢。
“砰。”的轻轻一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从窗户上的小破洞里被扔了进来。
谭言心定睛一看,是白玉说要给自己的那个草编的蜻蜓,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谭言心意识到了什么,捡过那草蜻蜓猛的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这四周,小声喊着。
“白玉?白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这里啊!”
“白玉…”
可谭言心本满怀欣喜的唤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回应,一下子这提起的气就又丧了下来。
怎么可能呢,那个淫贼怎么可能来救自己啊。
谭言心失落的靠在窗边,透着投射进来的月光看着手中那栩栩如生的草蜻蜓,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这么些天没回家,嫂嫂和大哥该找她找疯了吧,但是自己如今连被困在哪都不知道,可怎么办才好。
“哼,都说了让你喊玉哥哥,不喊玉哥哥我可不会应你的。”
“白玉!真的是你!”
这个声音,不会有错!而且就在那窗外!
谭言心赶紧凑了过去,透过那小破洞果真就看到那一只妖孽的桃花眼也在朝里看着她。
“哎呀呀,心丫头,你怎么在这里啊!”
“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我根本连这里是哪我都不知道,那天你走后我就被人打晕带到这里来了。”
白玉哪里会不清楚,那日他正是感觉到有武功不俗的人正快速靠近,以为是自己什么仇家这才突然离开,要将人引去别处。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冲着谭言心来的,随后白玉跟着找来了这里。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我也勘察一会了,因为不清楚这伙人是谁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本来还想着上次救你的那个黑衣男人会不会出现的,毕竟他武功比我高,可是没想到两天都不见人影,没办好我只好自己来救你了。”
听到这话谭言心突然觉得很感触,“上次的黑衣人…他不会再出现了。”
“诶…心丫头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了。是不是我来太晚了你在这他们欺负你了?你别急,玉哥哥这就来救你。不过我救你出来,你就忘记之前我对你做的事好不好。别再那样警惕着我了,我是挺喜欢你的,但是我发誓绝对不会再那样对你了。真的真的!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撬门把你救出来带你走!”
话刚说完,那窗前白玉的影子就消失了。谭言心怎么都没想到,一心救她,还在这守了两天的,会是这个淫贼。
没一会,关着自己的房门来了动静,朦胧月色下,匆匆忙忙摸进来一个人。
“白玉!”
谭言心兴奋的跑过去,可靠近房门终于看清那人,她困惑了。
“张…张述?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了。”
“什么,这是你家?”
谭言心有些越发糊涂了,原来她被关了几天,一直是在张述的家里?那么刚才的白玉呢?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快带我离开这里!”
谭言心赶紧就要往外走,可不知为何脑中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险些摔倒。
“诶,你还是快休息一下吧,你别紧张,那个人已经好了,都可以站起来了。他们正还要来谢谢你呢。”
谭言心晃了晃脑袋让自己赶紧清醒一些,撑着身子继续朝外走。
“谢个屁!看他们那群人的样子,真要解完了毒我也活不了。我在药的配方动了手脚,下了新的慢性毒。”
张述听到这话吓的腿都快软了,说话的声儿都劈了岔儿。
“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管他是谁!只要他想活下去吗,就首先必须保我活着。”
“哎呀,你这女人真是胆子比天都大,你这下子闯祸了。你怎么这么傻,顾昭怎么可能看你出事啊!”
“我谭言心这辈子会相信他,才是我做过最傻的事。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走啊!”
“你说什么!”
她提着裙角就准备跑出去,可刚回过身就看到浑身气的发颤的南宫语博,和一脸震惊的顾昭就站在不远处,正是要来放她出去的。
谭言心深吸一口气,死心一般的闭上了眼睛,看来刚才那话已经被听到了,她仍旧,是逃不掉了。
还是那个房间,那个床榻之上。两个大夫围绕着那个少年,各个面容紧蹙。
这是谭言心第一次与这少年终于直面相见,一个还留着些稚气的脸庞,满是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威严气息。
少年端坐在那里,任跟随着的两个太医一个个的检查,一双眸子却似是要将她喝血吃肉般的紧盯着她。
谭言心面对这随时都可能要她命的少年,反而破罐子破摔就靠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任那两个老太医,一个个的诊察,一个个的摇头。
“殿下,老臣等都已经仔细检查过,并未有任何的中毒现象,想必是这小姑娘在唬您呢。”
少年神色刚松懈了一些,谭言心这边漫不经心的声音就响起。
“都说了是慢性毒药了,哪是你这么快就能查的出来的。不信你们按一下他的风池穴和阴陵泉,看是不是会觉得疼痛无比。”
那两个老太医赶紧一试,果然那位少年一下子疼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好疼…怎…怎么会这样。”
“对,就是你现在的这个感觉。以后你每个月就会毒发一次,就是这种疼痛感会持续三天三夜,并且每个月递增。一直到最后疼痛感越来越严重,你会被活活疼死。”
听到谭言心所说的话,那少年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看向身旁的两个太医。
其中一个太医站出来说道:“小丫头你莫要胡说,那日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着,你根本没机会下毒,还有那药方也是我们亲自抓的,你给的药方也没有毒性,你不过是在这里虚张声势吓唬人罢了。”
“是不是虚张声势你们看看他的背就知道了,中了这个毒尾椎靠近屁股处会出现一个青黑色的点,随着时间的增长点会变成线慢慢的延伸至脖颈处。我约莫估算着,还有七天的时间吧,他会出现第一次的毒发。”
谭言心话音刚落,上次还拘谨着不愿意脱裤子的少年慌张的回过身查看着自己的屁股上方,果然如她所言,出现了一颗青黑色的印记。
少年看向那两个太医大声呵了一声,“你们两个废物!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居然都能让她下毒!”
两位太医立马跪了下来,“是臣等无能!”
谭言心撇了一眼这下跪的动作,心下一慌可是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说的慢条斯理。
“他们连你上次中毒都解不了,更别说这次了。上次你那毒,我留了一小部分在某个穴位里,然后之前的余毒配合我后来开的汤药里的某种成分,就会结合成为一种新毒。一开始你不知不觉因为毒只有一点点,可是毒进入血液就会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我不需要再给你下第二次毒,它们自己就能不断在你体内堆积。这是我自创的毒,除了我没人能解。而如果我不解,你活不过三年!”
“好!好个聪明的女人!真是好本事啊!南宫,给我把这该女人关下去,不准给她送任何饮食!”
南宫语博看着谭言心这一直的顶撞心里都为她捏了一把汗,本以为皇子这该妥协,毕竟被她威胁了性命,可是却不知,皇子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殿下,解毒要紧啊,你这把她关起来万一。”
“没什么万一!我就不信了,这世上会有什么毒是只有这个女人能解,而别人都解不了的。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还不快去,我要让她活活饿死在这里!”
南宫语博也是十分为难,手下的人已经将谭言心粗鲁的架了起来。
一直都未说过话的顾昭捏紧着拳头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刚想要上前替她说句话,却没想到,谭言心竟越发不退缩的朝那少年吼了一句。
“反正我谭言心要是死了!你小子也要给我陪葬!”
“你!”
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想象这世上竟然有人敢对这少年说出这种话来。
就连那少年都慕的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谭言心被带走的背影,一下子气急攻心,吐出一口脓血来。
“天呐,皇子吐血了。快去找!快去找擅长解毒的人来!”
谭言心这才刚踏出这屋子没多久,就又被关了进来……
就算这个少年不断水断食她也很难度过这一关,因为这次身体真的是,出问题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那日在顾家门口淋雨晕倒后身体就有些不对劲。
老是嗜睡头晕不说,还怎么把脉都看不出问题来。
这会子,这种情况开始越来越严重了。
谭言心身体没来由的虚弱,让她眯缝着眼睛老是想睡。她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将防身用的那个腐蚀粉倒在了门上,可这关着她的到底是个铁门,腐蚀粉倒上去冒一阵滋滋啦啦的烟,就没了下文。于是靠在那铁门边,暗自发誓着,只要她能出去,一定要研究出能腐蚀这铁的药剂来!
“你这两日都没回去,娘担心你来看看你。”
等等,这个声音…是顾大娘?
谭言心一听到这个声就来了一些精神,顾大娘怎么会来这里?
谭言心不知道在隔壁的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居卧房,而顾昭这两日都暂住在这里。
“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怎么了?你脸色有些不好。”
顾大娘绞着手中的帕子,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昭儿啊,娘问你啊。你…你这两日,可有看到谭言心,就是…就是那日你回来,娘请回来打扫家里的那个丫头,你见过的。”
顾昭喝着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冷淡。
“没见过,怎么了?”
“是…是这样子的。那个,谭家人说这丫头失踪了,找来我们家闹。我以为…以为她有可能去找你了。这也没有来找你的话,莫非她又…”
“娘你怎么了?自从那天之后我再没在家里见过她,她就算失踪了,谭家人也没道理找我们家要人啊,这说不通啊不是么?”
顾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然而顾昭还是不动声色。可越是如此,顾母心里就越是担心越想越害怕。
终于,她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才紧紧抓住了顾昭的手。
“昭儿!你听娘说,你一定要要理解娘啊。娘骗了你,这谭言心不是什么粗使丫头,她…她曾是你跪着求我说要娶的人啊。你忘了,你把她忘了!”
“在之前,她曾经在山里救过你一次,一个女孩子不顾名声背着你走了一整夜。那时你昏迷不醒根本不知情,是娘骗了你将她救你的事情对你隐瞒了下来,就是怕他们谭家以此为借口让你对她负责啊。可是没想到,那丫头性子烈,因为我的所作所为,竟害得她跳河自尽。”
“娘,你说什么?如果有这种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说到这里,顾母已经开始泣不成声。可是谭言心的失踪把她吓坏了,良心终究开始不安了起来。
“娘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我知道我对她有愧疚,娘也不想辜负她。可是昭儿你不知道,其实一早尚书大人就偷偷找过我,告诉我霍家小姐对你一见倾心,暗许过我,只要你做了尚书家的女婿,一定会保你高中。娘不过是…不过是一心为了你的前程着想。我…我……”
顾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当初摆在家门口的那具谭言心的尸体。
“当初她嫂嫂何梅儿,抬着她的尸体摆在我们家门口叫嚣,我当时…我当时腿都吓软了,我万万没想这个胆小怕事的谭言心竟然真的有自杀这个胆子。我当时心里就悔及了,可是…可是没想到她又活了过来。不仅活了过来,还好巧不巧又救了你一次性命,也是因为那一次,你失忆了。”
“失忆后,你就吵着说她是你媳妇,还说要娶她…是娘我不好,我会遭报应的。我看见你忘了她,说你要娶霍家的女儿,娘高兴极了。我没有告诉你这些还骗了你,还不许夏儿和文儿跟你说一个字。可是这会子谭言心又失踪了,娘好怕…我怕那丫头又想不开去自尽。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都是我害死的,我这辈子都会不安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