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止戈“公主”的世纪婚礼,是天神赐予孤城生生不息的圣火,十里红妆点染人民喜悦的心情。
淳莼在锣鼓喧天的人群里,找寻那一抹银冠璀璨的艳红。
阿逍,我的朋友,你该配的是凤冠霞帔,做一个十里红妆的新娘。
而不是金冠束发,做一个英姿飒爽的新郎。
莫离歌静静注视着那抹风华无双的艳红,她今天做了春风得意的新郎。
白皙挺俏的面庞,笑颜如花的眉眼,她在笑,却透着暗淡无光的冷峻。细长多情的桃花眼,回眸一笑百媚生。绯色朱唇透着放荡不羁的骄傲,她以春风得意之姿掩埋心中无可奈何。
头上带着束发嵌珠白金冠,艳红锦袍勾勒瘦削玲珑小身段,腰系五彩蚕丝白玉带,道不尽的恣意潇洒。
她今日没露修长美腿,她今日名正言顺迎取娇妻,她就该娶妻生子白头偕老。
可是他的心里,怎么空荡荡的啊。
无尽的酸涩,她像无情夜风似的,穿堂而过引山洪,搅扰他凌冰千尺的梦魂。
她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里四处张望,她不知道自己在追寻着谁,只觉灵魂躯壳被这一身华服勒地生疼,没有一丝快乐。
那抹淡紫,匣着玩味不羁的弧度,落入她的眼眸。
曾经一切都是逢场做戏,他终于还是对她,露出嗜血无情的獠牙,她明明知道他是一只善于伪装的狐狸。
她明明知道。
可她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终究是赴了一场庄周做的冷梦。
那抹玄色打破她的沉浸,这次他不再苦恼,不再无赖,少年的他,意气风发。
他在她的身侧,办成她的侍从,说着真诚的话。
“驸马殿下,我的小公主,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可是,我怎么能阻止他,奔赴比我更好的王子呢?”
“吾只愿你同她,一生注定,代代追寻。”
少年的唇角含笑,眼里有伤,身心破碎,分崩离析。
她浅浅一笑,对那痴情少年,“小金刚,不急啊。”
“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南御天,这是你阿爹的话啊。
一生注定,代代追寻,是你,亦是她。
——
凤九逍喝得有些上头,一路上趔趔趄趄,由淳莼搀扶着进了婚房。
“莼儿,你说,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欺骗我的感情?”
“凭什么凶我?”
……
“凭你个大头鬼!闭嘴吧你!”
淳莼炸毛,捂住某人借酒发疯的嘴,这丫头一路上念念叨叨就没消停过。
好不容易甩掉难缠的姜止逸姜曳叔侄二人,现下又要伺候迷糊的小祖宗,简直不要太心累。
淳莼知道,她没醉,她只是借酒发泄心里挤压的愤怒。
哪里来的火?
奇了怪了?离妖精和这货,这两冤家,好几天没说过话了。
鬼知道他们闹了什么不愉快,逍爷来不及与她细说,她亦来不及询问,眼下搞定洞房花烛打紧。
淳莼轻轻拧着她腰间粉嫩,“小祖宗,快醒醒,别演了!”
“躲过洞房要紧!”她故意将声音压低,唯恐隔墙有耳。
“对,爷把美人扑倒!洞房洞房!”凤九逍顾自拍着巴掌傻笑。
窗柩上的喜字艳红,刺痛她的眼,她轻轻握起淳莼的手。
“勿忧。”
简短二字,她眸间的坚定,皆是淳莼的定心丸。
她反握住那抹艳红的手,“我信。”
眼里再多不舍与担忧,在她一个转身之际,隔绝一切。
——
“娘子啊~哥哥来也!”
凤九逍轻轻推开新婚大门,调笑着打趣。
姜止樱在艳红的盖头下,羞红了脸。
她终于嫁给了心之倾慕的王子,终于有了余生依靠。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余生还有多长。
逍哥哥,我的情郎,樱儿只想与你,一生注定,代代追寻。
她缓缓向榻上娇艳新娘走去,轻轻在她身侧坐下,将她葱玉纤指握在手中。
“娘子,我来了。”
“夫…夫君…”美人娇羞着温软。
她抚着她的玉指,眼眸瞥向圆桌上的酒杯,“娘子,我们来饮合欢酒吧。”
她牵着她至木桌前,顾自斟酒,满满两杯。
一杯自饮,一杯交由她手,合欢酒。
至始自终,少年的笑意未褪,温柔缱绻,迷乱新娘的眼。
她静静看着新娘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三、二、一。
倒。
“夫君~我们是不是该洞…”
姜止樱直觉头上星星乱窜,这…这酒后劲真大……
酒是好酒,敌敌畏,初饮之人,一杯则倒。
酒是好酒,她在里面放了解妩,待她苏醒,便是春暖花开的人生。
她将迷离的新娘打横抱起,轻柔放置于软榻上,怀里安静片刻的美人忽地睁眼,勾住她的脖颈,二人一同倒下。
我擦,怎么回事?姐的敌敌畏失效了?过期了?
底下美人双手捏上她的脸颊,眼里闪着魅惑千丝,“洞…洞房!”
“今晚就把夫君扑倒!嘿嘿!”
她怔楞,这妞儿虎啊!
眼看着素日病态柔弱的美人一个翻身,将她生生按在底下动弹不得,眼看着美人的娇艳粉嫩便要吻上她的唇瓣。
幸而解妩与美酒相融,消减了佳酿烈性。
一团紫蝶隐没而至,静悄悄没入新娘躯壳。
清辉夜色下,屋檐朱瓦间。
莫离歌一掌将猴急愤恨的南御天劈晕,某个挨揍的小金刚不可思议睁大眼睛。
兄弟,一开始不都和和气气看的津津有味吗?
你…你搞偷袭!
莫离歌冷眼看着他晕厥,他的身材高大,为避免发出声响惊动屋内一对新人,袖间紫蝶飞旋而出,将南御天包围,移向宫墙边缘一株高大的樱树上。
废物,喝西北风吧你。
那日他与她在那个平静的午后不欢而散,他在她的眼线下逃离。尽管后来二人选择短暂的冷战,可她的热切的脸,像夜雨似的,搅扰他的梦魂。
他向来不信任除阿娘与蘅清以外的任何人,他向来孑然一身在乱世里沉浮,可她的眼啊真挚又热烈。
她说,小歌儿,爱的恐怖与温柔,无论好坏,我们都带着它上路吧。
爱的恐怖他背上行囊,爱的温柔他从未体及。
在她大婚的前一夜,阿娘的蓝蝶在他肩头歇了脚。
他问,阿娘,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她回,歌儿,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